晚上的事情很顺利,利益给出去则意味着回报的可预期性,只是政府官员们大多喜欢喝白酒,附庸风雅地开了瓶艺术珍藏版茅台五十年特酿,晏总就像当年讲述“南柯一梦”那样,将青瓷瓶上囫囵画着的诗词典故说得婉转又动人,哄得部长大人频频举杯。
既是因为这种不易蒙混过关的场合,也是由于魏总突然放任了的态度,少了保护的晏羽不得不咬牙陪了整场,得亏部长大人讲究养生不太贪杯,他才硬撑着将那小三两的五十三度灌进去,全凭毅力将得体的仪态维持到坐进车里。
魏千程吩咐陈行开车回公司他没有反对,在这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可能。
而且易乘风发了消息说关店后过来家里等他,晏羽并不介意陈行在他家碰到易乘风,但他不想易乘风看见他给人灌醉的样子平白惹他担心。
高度酒的后劲儿在他血液里尽情蒸腾,晏羽觉得自己这具完全不适应酒精的身体短短三天之内被洗礼两次已经是生命的极限了,这会儿更是头晕目眩、身体软沉,恐怕自己连轮椅都推不好。
陈行大概是不会回来了,他唯一可以指望的人但愿能像他的年终奖一样给力。
电梯叮地一声停在三十三层,魏总的脚步踏在地砖上如影随形,他的声音也近在耳畔,“很难受吧?等会儿煮点醒酒茶给你,喝完睡一觉。你这样没法照顾自己,今晚就……”
魏千程的声音倏然顿住,晏羽勉强睁开眼,看见尤霖戳在VP办公区的门口,浑身筛糠一样颤抖,像只同时遇到狐狸和老虎的兔子被要求做选择题,A白斩,B刺身。
晏羽捏住眉心,用力将眼睛闭回去,吓成这样看来是指望不上了,算了,放过他吧。
下一秒,尤霖居然大着胆子求助一般地看了魏总一眼,才将目光不情愿地移回晏羽脸上。
“晏,晏总,那份计划书我已经重新修改过了,保证以后再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对不起……我,您,您要不要马上看一下?”
既然晏总没有反对,尤霖赶忙狗腿地猫腰上前,从魏总手里接过轮椅,叮里咣当一路推回里间的办公桌旁,还不忘回手掩上了大门。
呼——
尤霖小跑着开茶壶煮上醒酒茶,顺路退出自己打了一半的王者荣耀,又去盥洗间拧了温热的湿毛巾递过来。
“晏总,我没走,您有什么事情交代?我马上去办。”
晏羽将热毛巾在脸上捂了一会儿,撕下来长舒一口气,冲尤霖无奈一笑,疼爱傻孩子似的,“没事了,办得挺好,等会儿送我回家。”
离开公司之前,晏羽换了身衣服,又漱掉小半瓶漱口水,尽量营造出自己只喝了一点点的效果。
***
尤霖将白色路虎开进地库,瞥见小菠萝的左边停着那辆崭新的大黑马,兔躯一震,感觉自己窥破了什么足够被灭口好几轮儿的大秘密,咬着下唇哆哆嗦嗦将路虎停在了小菠萝的另一侧,忍着眼泪儿跑过去扶他家晏总下车。
呃,为啥这样并排停在一起的三辆车莫名很像一家三口?!
晏总此时仍在专心地等待醒酒茶起效,没太多精力留意尤霖几乎揣不住的家庭伦理激烈内心大戏,还体贴地在进电梯后帮他按下了一层。
“我自己上去,你叫个车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本来应该送老板进屋的,可如果真要送上去了,大概他就是楼上注意安全了,那位大哥灭他就是秒杀吧?
“晏总,那我……先走了。您……也注意……安全。”
尤霖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说好的明天就发年终奖哒,他还能见到太阳吧?
晏羽一个人上到二十七楼,将轮椅斗折蛇行地推到自家门口,抬手撑在门板上吐了口绵长的气息,好像酒气还是有点重。
旁边的步梯间防火门嘎吱一响,易乘风从里面闪身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啊?”晏羽伸手过去拉他的手,在重影的视线里扑了个空,摸索一下才重新抓住。
他是不想被送自己回家的同事碰到他在这里吧,所以躲在步梯间,既可以等他回来,又将自己藏了起来。
易乘风抬手刷开门锁,将他推进屋里,“你又喝酒了?”
玩儿蛋,果然生气了,家里有了等门的人的确很幸福,但也要被人管着了,这怨愤的语气大概和言斯年形容的言太太相差无几吧。
“喝了一点点。”晏羽讨好地搂住面前那双大长腿,将头往他身上贴,像个犯了错误不等大人发火儿便认错求饶的小朋友。
“我特么这次遇到你才短短的一个月,你已经喝高三次了!”
易乘风脱他鞋子的动作有点粗鲁,继而将人从外套里剥出来,抱着放到客厅的沙发上。
“一点点!嗯?你现在连喘气都是酱香型!”
“手拿开!坐这儿别动,我给你盛汤!”
易乘风转进厨房,端了碗棒骨海带汤搁在小桌上晾着,回手搂过那只仰在沙发背上捏眉心的醉鬼,按在腿上躺好,用拇指肚揉他的太阳穴。
“你作死吗小晏!三天喝醉两次,你刚从医院出来才几天!我跟你说你再这样,信不信我转身就走再也不管你!爪子老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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