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有朋友怕什么,一起吃饭多热闹。”他抬手抚了下庄美婵的背,有什么问题大家进了包间关起门来再说。
“是呀舅舅,求你来吧,你不来我会很难过的。”妙妙继续打她的酱油。
易乘风站起身,冲等待晏羽表态的一路人回了个礼貌的笑容,再俯身对晏羽说,“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他心里清楚晏羽在这些人面前出柜要承受的压力,毕竟他们不像易家父母那样,充其量也就是一顿哭闹打骂,他们之间总有着更加复杂的瓜葛和利益,他不想晏羽夹在中间为难。
晏羽修长的指尖缓缓摩挲捻着红酒杯,倏而抬起头露出个释然的微笑,“好,那就一起吧!”
他转头看向易乘风,“家宴,我们一起。”
***
极尽奢华的包间里,众人陆续落座。
江裕仁坐在长桌的上首,左手边是魏千程、Issac和江荞,右手边是庄美婵、晏羽和易乘风。
下首的妙妙一直在纠结,想让易乘风和她的漂亮舅舅换个位置,或者让易乘风和自己换个位置。
餐前的气氛莫名诡谲,一屋子人静坐不语像是在默哀。
“易先生做哪个行业?”江裕仁选了个保险的话题开头,大家可以接着聊聊行业前景、股市震荡甚至中美贸易战。
从头到脚都很霸总的易乘风照实回答,“一个汽修店,在官屯。”
相较庄美婵脸上毫不掩饰的嘲讽,他的神色和语气反倒自然很多,大概和回答“我就闲着没事儿随便在二环里开发了几个别墅盘”没什么区别。
在座的无不是人精,一个问题已经足够窥探一二,再没人尝试继续此类话题。
Issac是在国外长大的香蕉人,对搞基没什么偏见,毕竟他所在的荷兰算是世界上最早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国家,初次见到晏羽领了这么英俊的一个男孩子过来,居然有点想推荐他们入了籍去荷兰扯证。
“梅川人?那您和Yan是同学?梅川理工?”
Issac的汉语听力没问题,说还只习惯用英语,碰巧易乘风英语稀烂,十几年没碰过差点连ABC都还给老师了。
“Senior School.”晏羽替他答。
妙妙挖着鲜奶布丁,歪头看向一脸懵逼的易乘风,不计前嫌地招招手示意他凑过来悄悄话模式。
“Daddy问你和漂亮舅舅是不是大学同学。”小姑娘很自信自己的翻译水平,鼓励地冲易乘风点点头,“你只需回答,yes或no。”
易乘风看向Issac,“不是,我只读到高中,肄业,他厉害多了。”转而看向晏羽。
跟假洋鬼子交流真费劲,眼看江荞还得用礼貌的音量和词汇给Issac解释“肄业”什么意思。
大概是易乘风说出“他厉害多了”这句时,配套的眼神太过温柔,核泄漏一般辐射到了庄美婵,后者的餐刀当啷一声敲在盘子上。
“所以,”庄美婵转头看过来,柳眉高高扬起挑着怒意,勾起的唇角盛满嘲讽,“你六年前为了抵债照顾他,现在呢?我儿子家的软饭,味道不错吧?”
这么不友好的言辞攻击,挑衅得已经很直接了,江裕仁制止的眼神根本没人看。
晏羽捏着餐刀的手倏然收紧,尾刃压进食指的指节,若不是他及时而克制地将刀叉放下,几乎无法控制那样细碎的颤抖。
“你说什么?”
他转头迎视母亲,满眼的难以置信。
六年前?这个时间节点对他来说堪称刻骨铭心的难忘。
易乘风尽心尽力地照顾了他三个星期,就在庄美婵突然回梅川探望他之后的某天,他对自己说了“滚”这个字,决绝到毫无转圜!
抵债只是他俩之间胡扯的说辞,为什么庄美婵会知道!
所有一切,电光火石般在晏羽脑海里串联出一个事实,一个让他艰苦跋涉了五年的事实……
易乘风无所谓听几句脏耳朵的嘲讽,他早有这个心理准备。他只是担心晏羽,赶忙低头拉起他的手查看,即便没有开刃,餐刀毕竟也是切得动牛排的,果然他的指节上渗出一点血迹,并不严重。
他更不想晏羽重提六年前的事情,结痂的伤口已经长出肉芽,何必再撕开来让他疼一次。
“我们走了。”易乘风低声说,随即站起身,扫了眼众人,“你们慢慢吃,我先带他回去。”
庄美婵激动地扯开手包,搭扣刮断了她新做的指甲,她随便抓起一沓纸钞对着易乘风丢过去,雪片般的钱币撒落一地。
“说吧,你想要多少钱?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爬床,不如拿了钱赶紧滚蛋——”
江裕仁已经站起身拉人,江荞也赶紧扯着妙妙哄她说去外面吃冰淇淋看夜景,Issac怎么都没想到继岳母会如此彪悍,直接愣在座位上对中国式家庭矛盾束手无策,只有魏千程默默端起酒杯将香槟一饮而尽。
“你先去开车,我马上就来。”晏羽仍旧险险地维持着一丝表面平静,将易乘风向外推了一步,“听话——”
易乘风眉心一蹙,坦白说他半点心也放不下,但晏羽让他先走一定有他的理由,他会尊重他的决定,他不想自己留在这里被人难堪,又或许有什么不方便当着他的面对家人出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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