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他妈让我看见谁来扒六班的窗户,我就把他挂在这儿,让他看个够!”易乘风语气冷冷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剜进耳膜。
窗外的几个人瞬间就散干净了,接着甬道上看热闹的也散了,谁没事儿吃撑了去惹一个打架像吃饭一样按顿来的校霸大魔头。
易乘风一转身,撞上晏羽直直看向他的视线,像浇了一头清澈的泉水,火气滋啦啦灭下去不少。
他很文明地走了课桌间的通道,没再跳障碍,回到自己位置上继续抄数学作业。
预备铃响,同学们陆续走进教室。
“刚刚那人谁啊?欠儿巴登似的,揍他活该!”
冯婉悦瞥了眼奋笔疾书的易乘风,低声对身旁的丸子头女生说,“二班那个胡伟俊,真无聊!以后看谁还敢跑来听墙根儿!”
“就是!”丸子头女生愤愤然,继而又小心地向教室后窗瞥了一眼,“小晏同学会不会生气啊,听四班的人说刚还有人举了手机偷拍他……”
“一群神经病!”
这么一闹,三四节的课间果然清净了不少,再没人往六班窗根底下溜达,连在甬道上围圈踢毽子的都很小心不往这边起脚。
***
梅川实验中学的学生都是走读,但中午学校不开门,学生们在校内的食堂吃饭。
食堂位于教学楼西侧两三百米的配楼,因此,地理位置处在一层最西的六班学生在第四节课一下课便可以从教学楼西侧门出去,直奔食堂,近水楼台,天然优势。
易乘风他们一小撮更是每次都能走后门抢在最前面,下课铃便是发令枪,学生们鱼贯而出,百米赛跑似的。
后来学校领导琢磨着饭前剧烈运动损害健康,于是就派了校办的老师每天中午站在沿途抓跑步的,生生将百米赛跑改成了百米竞走。
对于运动细胞天生发达的易大长腿来说,比赛形式并不重要,他依然每次都能第一梯队抵达食堂,不用排队,肉菜任选,没有去晚了就只能化身兔子捡圆白菜炒粉或白灼油菜这种后顾之忧,吃得快还能在操场上踢一把小场,浑身舒畅。
第四节是语文,讲台上身高一八/九白白瘦瘦的“林妹妹”林清沂老师,是个刚从师范大学毕业没两年的青年教师,课讲得不错,就是人过于娇媚了点儿,一个爷们儿能因为学生不写作业气得眼圈泛红,文绉绉地批判人家一节课,比唐长老还让人崩溃。
不过他这人也有个优点,可能是刚离开校园时间不长,特别理解学生们长身体时的穷凶极‘饿’,赶上第四节课从不拖堂。
下课铃声一响,后面两排的男生转瞬就消失了,跟异度空间开启了似的。
易乘风几步蹿下台阶,脚步突然收慢了好几拍,纯靠惯性向前,身后的李敏旭险些贴他后背上。“怎么了风哥?”
“我落点儿东西,你们先去。”他这一顿,拖累着整个小团体都慢了下来,眼看后头的大部队就纷至沓来实现赶超。
赵柏生推了易乘风一把,“忘带饭卡了就先刷我的,快走,别贻误战机!”
“不是饭卡,你们先去。”易乘风扭头往回走。
“那你到底干嘛?!”赵柏生不甘地扯着嗓子追问,“先给你打一份啊,三荤零素,赶紧来!”
易乘风逆着人群往回走,迎面飞来不少询问的眼神,他熟人多,不断有人问怎么回去了。
“忘拉屎了——”易乘风没正形儿地敷衍,纯粹恶心人,恶趣味。
西侧门不大,魁梧点儿的俩人同行都嫌挤。
楼里的人咕嘟咕嘟往外涌,易乘风一时进不去。
就这架势,那小孩儿推个轮椅,等到了食堂,估计连喂兔子的都剩不下。
瘦巴巴的一个小孩儿,孤单单坐在食堂里就着免费汤啃冷馒头,勾芡的免费汤里飘着几根泛黄的菠菜梗,蛋花儿比蜘蛛丝还缥缈,一股馊掉的刷锅水味儿……这画面让易乘风打了个哆嗦。
但他不知道自己回来是想干嘛?带他去食堂?或者帮他打饭?
给人添堵这事儿他常干,助人为乐就不太熟练,会不会太矫情了?上头有班干部和学雷锋标兵,再往上还有老师和校领导,什么时候轮到他来献爱心。
爱心这玩意,他有没有还两说……
这么一犹豫,教室和走廊已经没什么人了,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他今天可能的确有点儿问题。
可七年前那个小晏羽是把他当朋友的,这里他谁都不认识,从老师到同学,就他一个脸熟的,不管他么?你还是不是人!
纠结半天,易乘风刚想进去,就见班长汤秀丽拖着张椅子在晏羽旁边坐下,端庄得像联合国秘书长。
“晏羽同学,我叫汤秀丽,是六班的班长,你有什么问题和困难都可以直接找我……”见晏羽看了看自己反应淡漠,她继续说,“比如,你每天中午的吃饭问题,我们可以安排值日生轮流带你去食堂……”
“不用了。”晏羽轻声而果断地拒绝了班长大人的热情,“我不去食堂,我带了午饭。”
他大概是怕汤秀丽不相信,从书包的前袋里拿出一只保鲜盒,高透明度的玻璃盒盖里,是两只白白胖胖的饭团,每一个上面都扎着一只红色虾子,鲜嫩Q弹,旁边还点缀了绿色的海苔、红心火龙果、金黄的炸鸡块,以及一些散碎的各种金贵干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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