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博涛面对他的怒火,心中也不是没有恼火,不过他显然要比现在的靳闻冬冷静,拽开他的手:“你想让你的母亲跳楼或者失足从这里摔下去吗?”
靳闻冬慌忙去看柳筠,柳筠软倒在医生身上,睁着大眼睛,憔悴的蜡黄皮肤看上去也没那么可怖了,甚至有些可怜。
医生对她进行身体检查,靳闻冬靠近她,却不敢触碰她。
靳博涛也走了过来,看见情况恢复了能掌控的范围,整了整被儿子弄乱的领带,脸上显了疲态:“先把她弄房间里去吧,以后阁楼都要上锁,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让护工反复检查。”
靳闻冬无话可说,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几个医生搬起来柳筠,要运着她下楼了,她还是有意识的,虽然这个意识不是正常人的意识,靳闻冬跟着,神色略微茫然。
阁楼的门近在眼前,靳闻冬眼睁睁看着柳筠被五花大绑的搬下去,甚至不知道此时的他应该做什么表情。
就快看不见柳筠的身影时,靳闻冬看见她的手指头动了动,一声叹息被风打碎:“冬冬啊……”
靳闻冬一愣。随即疯了似的往前奔过去。
他已经许久未听见母亲的声音。
第46章 暴露
柳筠的房间向阳,有个亮堂的阳台,阳台与卧室之间开了扇落地窗,白天是十分宽敞明亮的,晚上却容易透风,尤其是冬天。
医生把柳筠五花大绑,放在床上替她检查身体,确认没大碍,嘱咐了护工几句,打着哈欠便走了。
期间靳闻冬就安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护工过去把窗帘拉上,屋里开了暖气,暖洋洋的,大家都是刚从顶楼下来,乍然接触这温度,还有些无法适应,靳闻冬年少,血气方刚,没一会儿鼻尖上浸出层汗。
靳博涛过来看了眼就走了,他不喜欢柳筠的屋子,几近于厌恶,这夫妻两人现在是两看两生厌,精神状态平和的柳筠看见他会突然尖叫,发病时会更加激动,生生把靳博涛对她残存的最后一点愧疚磨没了。
每当这时候,靳闻冬都很笑,也不知道当初他们究竟是怎么走到结婚这一步的,分明哪里都不合适,可见靳博涛为了如今的权位是下个苦功夫的——在追求柳筠,和柳筠谈恋爱结婚生子上。
已经凌晨。
护工是两个女人,收拾好柳筠,回过头来,冲着靳闻冬道:“你要留下来和她单独说话吗?”
今晚怕再出差错,护工是要留下来守夜的,靳闻冬点点头,她们就出去回避了。
柳筠半眯着眼睛,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在她的眼中这世界都应该是模糊、扭曲、光怪陆离的吧?靳闻冬的视线落在她削瘦的躯干上,愣了片刻。
他搬过去个椅子,坐下,弓着腰,深深地叹了口气。
柳筠把目光移至他脸上,已经眯成条缝的眼睛中还能看见浑浊的眼珠。
寂静的灯光打在她面颊上,柔和了她因为瘦弱而高耸的颧骨,靳闻冬突然伸出只手,想要碰碰她,然而顿在半空,很快又收了回去。
他不习惯亲近她,尽管她是他的母亲,有时柳筠看向他的眼神中会有一闪而逝的恨。
“我待不了多长时间,”靳闻冬突然开口,“应该很快就走了。”
他顿了顿:“……刚才你叫了我吗?”
柳筠当然不会回答他的话,靳闻冬掏了掏口袋,习惯性去摸烟,却掏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早戒烟了。
想起烟来,总不可避免扯出另一个人,温瑾然莹白透亮的小脸映在他脑海中,他垂下眼帘,扯出个笑容,“我以后还想带你来见个人。”
柳筠被喂了药,这会儿眼皮都抬不开了。
“大概高考之后吧?”靳闻冬不受影响,提起温瑾然,便是满心满眼的憧憬,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不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你要活到那个时候,虽然我知道,你早就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了。”
说完这句后,又是一阵沉默。
靳闻冬抹了把脸——这其实是一个很无奈的动作,他的神经很疲惫,如果不是有个坚强的心智,同龄人只怕早就崩溃了。
卧室门被敲了几下,门外传来护工的声音,说柳筠该休息了。
他站起来,柳筠原本合上的眼睛挣扎着掀开了点,他原本走出几步了,回过头,与她对视:“……曾经你是我的羞于启齿。”
现在呢?
剩下的话靳闻冬没继续说,他把手插在口袋里,不同以往吊儿郎当的站姿,身板竟然挺得笔直,面沉如水,庄重中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冷漠。柳筠还看着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懵懂茫然。
他打开门,冷风扑在脸上,突然想赶快回到温瑾然身边去。
老宅半旧不新的沙发上坐着靳博涛,他宽厚的肩膀背对着靳闻冬,一只手抬起放在沙发扶手上,拖着下巴假寐,听见开门的声音,缓缓张开了眼眸。
靳闻冬不打算理他,他疲惫至极,没精力再进行那种刺人的对话。
他一声不吭的往外走,靳博涛不慌不忙,语气里也带着股无法掩饰的倦怠:“干什么去?”
靳闻冬抬手推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靳博涛带了点恼意,揉了揉眉心,没有再废话,直接投下枚炸.弹:“是去你宋姨儿子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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