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关系不远不近,虽然我叫她干妈,可这么多年不联系了,她就算不来,也没人敢在她身后指指点点。
齐阿姨安慰了我很长时间,我在外人面前都不敢哭,被她安抚着脊背,不知怎么的,眼泪就像开了闸一样。我哽咽着,哭得腰都酸痛,直不起身子,她一直充满爱怜地抚摸我的后背,把我的头放到她的肩膀上。
因为父母留下的钱勉强够我生活,我拒绝了所有人的捐助。齐阿姨叹了口气,考虑到我的自尊心,她把电话留给我,却从未主动给我打电话,生怕我会觉得难堪。
对我这么个外人,她尚且细心至此,何况是她神经失常的养子呢?
我想不通。
与此同时,让我觉得更奇怪的是,家里的东西慢慢多了起来。
先是我给齐沐阳买的小件东西,比如牙刷、毛巾、杯子。后来很多我不记得买过的东西渐渐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用了好几年的破拖鞋被换成了新的,后脚跟磨得透亮的袜子不翼而飞,很不遮光被我抱怨了好几次的旧窗帘也被换成了别的。
直到我伸手拿杯子喝水,发现我批发买得十块钱三个的劣质玻璃杯也被淘汰了,换成了我不熟悉的风格,那杯子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柔和的光芒,衬得家里若干家具格格不入。
我转头喊正在看书的齐沐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背回来许多书,都放到我平时不坐的小沙发上。
“齐沐阳,这些东西是谁买的?”
齐沐阳摇摇头,说:“我忘了。”
我喝了口水,道:“好吧。”想了想又觉得心惊胆战,如果齐沐阳偷别人钱了怎么办?于是连忙对他说:“你没拿别人的东西吧?齐沐阳?”
齐沐阳微笑着看我,没说话。
我越发焦急,对他说:“别人的东西不要碰,在大街上离女人远点,省的被人说是流氓。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这些事要我教你吗?”
“不用。”
“很好。”
自从做了那些事之后,我们两个的感情突飞猛进。有时候上班我会发呆,猛然惊醒才发现想得都是他。同时,他也开始整天缠着我,非要和我一起去上班。白天办公室里有别人,我不能带着他,只好让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中午让齐沐阳自己做饭吃,晚上我会带饭回来。
那天中午我们提前下班,我买了烤鸭卷给齐沐阳。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喜悦,以前单位也会在周五下午放假,不过我从没有感到轻松,待在家里就只能看碟、打游戏,或者约朋友出去喝酒。时间长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大概是家里终于有等着我回来的人了吧?
我走到家门口,刚拿出钥匙开门,突然听到家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有些惊讶,害怕家里进了小偷,刚想破门而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把耳朵贴到门板上,仔细听了听。
我发现那是齐沐阳的声音。
“……我说过多少次了,这些小事你自己处理。”
他的声音异常严肃,是我不熟悉的腔调。
“侯铭的项目不能让他一个人做,找个稳重点的带他。至于广告,暂时等等……”
“……”
“这种小事还要问我吗?!你自己处理!”
那种严厉的语气我从未听过,顿时有些愣住了,手指悬空握住钥匙,就是没办法打开家里那扇门。
我听到齐沐阳挂断了电话,过了一会儿,又拨打了另一通。
我浑身僵硬,心里暗暗祈祷:别说话,齐沐阳,什么都别说。
“妈……”
齐沐阳喊的那一声,让我腿软,忍不住坐在了地上。
我听他在房间里继续说:
“嗯,我很好。……不行,您再想办法争取点时间,段落他都说喜欢我了……”
“……”
“很快了。妈,您千万别露馅,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说。”
我仰着头,靠在门上,半晌,静静地点燃一根烟。
他妈的,大夏天,地上怎么还这么凉。
都骗我。
骗子。
第16章
齐沐阳在厨房里做饭,欢快地哼着小曲儿,我在地上坐了很久,始终没能拿钥匙开门。那种手足无措的慌乱感,让我非常迷茫,迷茫而愤怒。
实际上我没有愤怒的理由,我这么个穷光蛋的毛头小子,没钱没势,齐沐阳并没有图我什么,甚至还趴着让我干了好多次,怎么说吃亏的都是他。
这么想着,我缓缓站起身来,提着已经冷掉的烤鸭,走出楼道,找了个垃圾桶,把它扔了。
我回到公司,办公室里只留下一个人,见到我有些吃惊,问:“小段,怎么又回来了?”
我没理他,直接坐到我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
那人也是半途赶回办公室的,似乎是来找东西,没过一会儿就要走了,迟疑着,还是和我打了招呼:
“小段,我走了。你离开的时候记得要锁门。”
我‘嗯’了一声,打开表格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仰着头看天花板,半天,叹了口气。
我干脆上网搜资料。突然出现在家里的玻璃杯、窗帘、衬衣、沐浴露、拖鞋,甚至是保险套和润滑剂,我都想知道它们的价格,然后还给齐沐阳。这毕竟不是我的东西,还是算得清楚些好,省的到最后家都不是我的了。以前我以为这些突然出现的东西我都不会记得,可实际上它们都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轻而易举就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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