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瑾莫名感觉有些不对劲。
浴室很安静,开门的瞬间水汽一下子扑了过来。
唐括深深吸气,浴室内只能听到他颤抖的呼吸,以及微弱的水滴滑落声。杨怀瑾知道什么地方让他感觉到奇怪了。
这间浴室太过干净,整洁得看不出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唐括背对着杨怀瑾,用手捂住脸,一言不发。
杨怀瑾皱眉,主动说:“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来跟你道歉。”
唐括吸气的声音更大了,他好像正在竭力忍耐自己的怒气。
杨怀瑾也沉默了,然后他听到唐括颤抖着说了句:
“……你出去。”
“……”杨怀瑾笑笑。这是要被轰走吗?
然而唐括下一句话说的却是:“这里……太脏了。你别进来。”
杨怀瑾一愣。他一点也没看出来这里哪里脏。
但他看到唐括慢慢蹲了下去,把头埋在膝盖里,全身不停颤抖,喉咙里发出快要咆哮出来的哽咽声音。
杨怀瑾看到他垂下的手臂。那里被季劫踹了一下,此刻不正常的发红、肿大,看起来已经有些活动不便。
杨怀瑾皱眉,没听唐括的话,反而走了进去。浴室内非常潮湿,但因为排水系统发达,杨怀瑾只有鞋底沾湿了一点。
杨怀瑾走进浴室时,唐括听到杨怀瑾迈向自己的脚步声,一下子惊慌起来,站起来后匆匆打开花洒的开关。喷头洒出的水浇了杨怀瑾一头一脸。
他有些睁不开眼,在水中举起唐括的手,不用看都知道那里肯定骨折了。
杨怀瑾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他问:“怎么不请医生过来?”
唐括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他什么都没穿,本会难免露出一些软弱心虚的表情,可杨怀瑾看到他的眼神却是凌厉中带着怒火的。
他的眼神让杨怀瑾不知所措,只听到唐括厉声道:
“因为我要先把自己处理干净!季劫!季劫!他竟然敢让我趴在地上!你知道……那有多脏吗?”
唐括不可遏止地用没受伤的手用力搓自己的皮肤。他的双手和以前一样,显得苍老而粗糙,上面有大大小小的裂口,在这么用力地对待下很快伤口再次崩开,顺着身体滑下的清水都有了些许鲜红的痕迹。
“够了。”杨怀瑾握住唐括的双手,把他拽到自己面前。那些破裂的伤口迅速向下流血,甚至染上杨怀瑾的手背。
唐括痛苦的闭上眼,他恶狠狠地说:“季劫……我……绝对不放过他……”
那种语气让杨怀瑾有些不寒而栗。
杨怀瑾忍不住说:“是我让季劫帮我的,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唐括的眼睛看着杨怀瑾的。杨怀瑾发现自己有些不敢跟他对视。
他很讨厌跟唐括单独相处。总感觉有点寄人篱下。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合适,但仰视的态度让杨怀瑾非常难受。
唐括没说话。房间里一时间非常安静。
唐括慢慢平静了,他靠近杨怀瑾的耳边,低声说:
“我总是不愿意真的下手对付你……你知道的。”
杨怀瑾耳后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唐括湿透的手臂缠在杨怀瑾的脖子后面,紧紧勒着他,力道极大。
杨怀瑾不动声色,盯着唐括看。
然后唐括一用力,两条长腿光裸着圈在杨怀瑾的腰间。
杨怀瑾一惊,手扣在唐括腰上,想把他推开。
可是唐括一只手受伤,本来就摇摇欲坠,要真的推他,唐括肯定要摔在地上。杨怀瑾看看他受伤的手,想了想,反而搂住他,把他半拖半抱地送出浴室。
唐括的床安排在向阳处,白天可以尽情的被阳光照射。床很大,杨怀瑾把唐括扔到床上时发现了这一点。
唐括拽着杨怀瑾的领子,让他压在自己身上。
杨怀瑾开口问他:
“你是不是有洁癖?”
唐括安静地看着他,道:“如你所见。”
杨怀瑾问:“严重吗?”
唐括回答说:“很严重。”
“有多严重?”杨怀瑾皱起眉。他以前一直以为唐括只是有点穷讲究。今天发现不是那样的。
“我……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洗手和冲洗上。该死,该死……”唐括垂下眼帘,声音听起来像是对这样的自己无比愤恨,他握拳,然后松开,摊开手让杨怀瑾看。
杨怀瑾看到唐括手心内也有鲜红而细小的裂口,那是杨怀瑾第一眼看见就觉得不该出现在唐括手上的伤痕。
唐括缩回手,说:“每天洗手,要用蒸馏水洗手,我不能用洗手液。那种东西也让我反感。我……我最讨厌的……”
我最讨厌的,其实是这样的自己。
杨怀瑾直起腰,说:“你需要看心理医生。”
“我不需要医生,我需要你。”唐括的手突然捏到杨怀瑾手腕上。
他的手粗糙而干燥,异常纤细,有一种会乐器的人特有的灵性。
杨怀瑾焦躁地揉了揉头发,他拍掉唐括的手,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很郁闷地大声说:“可你不也能到学校里上课吗?我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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