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劫唯一能欠钱的人,好像就只有杨怀瑾了。说来可笑,季劫家境十分富裕,但认识这么多年,反而是杨怀瑾吃亏比较多,平时出去吃顿饭大部分是他请客,因为他知道季劫钱包里很可能只有不到一百块的现金。
季劫坐在沙发上,又猛地站起身来。他心脏剧烈跳动,好像有个人在里面打鼓,少年激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至于吗?!我、我……”
常年的忍耐与隐忍让他说不出更多的抱怨,季劫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方,眼里好像有火焰在跳动。
像是有所感应,杨怀瑾也站在窗前,安慰道:“别生气啦,你爸他,就是太爱你了……”
“……”季劫几乎要笑出来,不知为何,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等待》的那个女人,心里蓦地有些悲凉。
杨怀瑾叹气,说:“邮政那边好像不能寄钱。要不你把银行卡号告诉我,我给你打钱?”
季劫知道杨怀瑾是在开玩笑。季劫身上绑定有无数张银行卡,没有一张是他能用的,因为所有权与使用权都牢牢掌控在季文成手中。到了北京,那些银行卡也理所应当的交由管天任一家管理,每笔出入都会直接反馈到季文成那边。
其实季文成对自己的儿子并不小气。那一百块并没有使用时间,也就是说你什么时候用完了什么时候再要就可以。一天多要几次,怎么会不够他用的呢?不过重点在,要钱可以,但要把你用钱的理由告诉季文成。
那么看上去就变成了:你花钱买东西,随便,但这钱要让我知道。必要时还要我来决定。
偏生季劫自尊心极强,从来不找季文成要钱,因此造成了季文成好像对季劫十分吝啬的现状。
季劫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门外‘怦怦’的敲门声。他扭头看向玄关,就听到门外管天任有些凄惨的声音:“季劫……我不知道你误会什么了,但我真没有……”
他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
电话那边的杨怀瑾也听到管天任的声音,问:“这人谁?”
“……”季劫毫不客气,冷声道,“我爸的走狗。”
说完季劫从窗口走到门边,突然用力踹了防盗门一脚,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坚固的防盗门都开始颤抖,门外顿时没有了声音。
“我让你滚。”季劫声音平静而冰冷,“再过来,削死你你信不?”
能骂出人来证明季劫已经不那么生气了,杨怀瑾咯咯笑了两声,打趣道:“季劫啊,你这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听着门外再没有声响,季劫锋利的眼神慢慢和缓。他没说话。
“我看得赶紧找个姑娘,给咱兄弟开个苞,泻泻火。”
“……我操,”季劫怒骂,“你丫嘴里能别竟放屁吗?”
杨怀瑾微笑,半晌,问:
“那你以后怎么办啊?”
季劫握拳握得骨节作响,然而没等他说什么,门外的管天任又开始敲门,口中试图讲理:“季劫,你别这样,我想跟你好好说话。”
杨怀瑾从电话里听着管天任温润的声音,就觉得这人靠谱。要知道,季劫看起来文弱纤细,实际上性格暴躁狠戾,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挥舞拳头,他比你更狠;但你跟他讲道理,他反而会耐心听下去。
果然,季劫沉默了一下,匆匆对杨怀瑾说:
“我有事,待会儿给你打。”
说完挂断了电话。
杨怀瑾把手机从耳旁挪开,看着慢慢变黑的屏幕,叹了口气。
他的兄弟啊,什么时候才能稍微成熟一点?
那边的季劫深吸一口气,将门打开,就看外面一脸冷汗的管天任,微微抬起手,似乎是要再次敲门。
季劫就靠在门框上,对着管天任颔首,示意他有话就说,不用进来了。
而管天任却没有妥协,他缩起庞大的身躯,艰难地从季劫身边挤过,走到房间里,声音里有勉强掩饰的颤抖:“……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季劫心里的火气又开始往上窜,眼神凌厉地往他那边看,好像连呼吸都在说‘不要’。
管天任背后的冷汗都出来了,他飞快地走到盥洗间,拿出抹布和拖把,迅速把被季劫打碎的瓷片收到一起,脸上的表情有些像是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
季劫性格确实有些跋扈,但也不是蛮不讲理。他把从父亲那边受到的委屈以及愤怒一股脑全都发泄到管天任身上,而现在管天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老老实实地帮他收拾屋子,这就让季劫一边皱眉,一边心里有些歉意了。
但这种歉意尚不足以表现出来,季劫只是走到门口,把大敞开的防盗门关上。
管天任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又有点紧张。他一边用抹布擦着瓷砖上渐得到处都是的粥,一边开口道:“……你跟我借钱的事,我没跟你爸说。”
客厅里弥漫着打翻了的鱼粥味道,极为鲜香。
季劫的手动了动。
“……”管天任硬着头皮,说,“……是我爸发现我书包里多了……那几瓶香水。然后他想还给季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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