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父脾气不好,偏生极为心疼老婆,慢慢放下手中的武器,怒瞪季劫:“孽子,给我跪下!”
季妈妈心中一惊。她最了解自己的大儿子:性格倔强,极为刚烈,就算是被打断腿也绝不可能向任何人下跪。
于是连忙说:
“算了算了……果果马上就要放学了,让哥哥接他去吧?”
季父瞥了一眼季劫手上被抽出来的红印,‘哼’的一声,开口道:“都是被惯出来的。……反正你马上就要读高中,到时候一人去北京,看那些狐群狗党还能不能围在你身边!”
季劫户口在北京,要去那边参加高考,为了适应北京的教学,初三一毕业就要过去。
季妈妈听到这话,忍不住叹气。
季劫被抽得后背发烫,而此时才是真正的气愤,他猛地踹了一脚地上装道服的袋子,头也不回地离开家门。
“哎……”季妈妈听着震耳欲聋的摔门声,忍不住叹气,“你说季劫他脾气像谁?”
季父也捏了捏太阳穴,头痛道:“跟我一模一样。——那个谁?是叫杨怀瑾吗?你说季劫为了他得罪唐家,为什么?这孩子怎么分不清轻重缓急呢?”
季妈妈忧郁地看着敞开的大门,没说话。
季劫出门去接自己五岁的弟弟,季远。季远比他小了整整十岁,还在读幼儿园大班,小小年纪就极为独自,偏偏爱黏着自己的哥哥,在季劫快放假这段时间,天天嚷着要让哥哥接他下学,根本不跟要跟着接他回家的司机走。
下课铃打响,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一蜂窝地涌出来。血缘这种东西真是妙不可言,尽管人群拥挤,季劫还是能一眼分辨出其中季远的位置。
“果果。”季劫淡淡唤了一声,就看到自家弟弟小火车一样朝这边奔跑过来。
“哥!哥!”季远用力扑在季劫身上,撒娇着让他抱自己。
季劫单手将他搂在怀中。孩子温暖柔软的身体让他愤怒的神经得以平复。
“咦,哥哥,你又被爸爸打啦?”季远看着季劫手臂上鼓起的红色伤痕,眼里即惊恐又敬畏。
“嗯。”
“哥哥痛不痛?”
“……不痛。”季劫弯起手臂,“哥哥是超人,超人不怕痛。”
“……哥哥,”季远胖莲藕一样的小手搂住季劫的脖子,声音稚嫩柔软,“我听妈妈说,你要去北京读书了?能带着果果吗?”
“……”季劫沉默着,没说话。
“我也去那边陪你上学,嗯?好不好?”
“……”
“哥……”
两兄弟有着同样浑圆的大眼睛,彼此对视时,有一种其他人无法理解的温情流动。那是只有家人才能给予的甜蜜温暖。
季劫也想说‘好’,但有些事,不是他能决定的。他沉默着抱季远上车,直到回家都没再说什么话。
回家时,季劫就看到季父在给人打电话,季父表情严肃,如同站在讲台上的年迈教授。
“是,他再过三个月就要住进去。”
“……”
“把房间清理干净,麻烦你了。”
季劫搂着怀中的季远,表情冷漠,一言不发。
季父正在给一位姓管的叔叔打电话,那是他在北京给季劫安排的管家。在听说管叔叔家里有一个与季劫同龄、学习成绩优异、性格温顺乖巧的儿子时,季父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发自肺腑的笑容。
“那挺好,年龄一样好交朋友。要是我们家季劫也能像你们家孩子那么乖就好咯……”
保姆从季劫手中接过季远,有些心惊的看着季劫冷漠得好像能结冰的脸色。
三个月后,季劫拒绝任何人陪同,一个人踏上异乡之旅。
第3章
季劫最讨厌下雨天。
他没有随身携带雨伞的习惯,经常受到突如其来的雨势攻击。那种不均匀、不知道下一秒会被砸到哪里的感觉,让人心生厌烦。
看着挤压着打在舷窗上的透明水痕,季劫无声地叹了口气,拉下遮阳板,静静地躺下。
飞机降落后,季劫果真没找到妈妈说的那户人家,他倒是没生气,很平静的买了一把雨伞,撑着伞,自己朝外走去。可以说,这三个月,他已经学会压抑自己心中莫名的情绪,露出心平气和的态度。
八月底的北京,雨势绵长凌厉,尽管伞面够大,季劫的后背还是被风吹进来的雨点打湿,他的心情顿时像是揉成一团的纸巾,粘连、纠结。
“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欣喜而带着疑问的男声。也许是下意识的,季劫微微抬起头,朝那边看了过去。
发出声音的男生在看到季劫的脸时,不再犹豫,打着雨伞欣喜地朝他跑来。
机场外挤满了出租车以及行李箱,两人之间隔着不近的距离,被层层障碍阻挡,季劫不争不抢,缓缓向前走,而男生似乎很是焦急,踮起脚努力做出奔跑的姿态,时不时说:“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季劫确定了,这男生就是妈妈口中要来接自己的人。但他听说来的人应该是一对儿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夫妇,这人大概是他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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