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枪。”季劫声音平稳,但总觉得有什么咸东西往嘴里钻,他做出吞咽的动作,轻声说,“我爸爸从小就……喜欢跟我对着干……”
他这么说着,又觉得自己好像说倒了,嗤的一声笑了,但很快沉默下来。
“……他总是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你看他逼我的事儿我哪件做了?我是不会听他的……”季劫闭上眼睛,室内开着空调,但他后背出了不少冷汗,“我这要是走了,我妈,我弟弟可怎么办?”
“……”
“所以啊。”季劫笑了一声,莫名有些凄惨,“他让我做什么。我偏偏不做。”
“他让我走,我就不走。”
……他想护我周全。我不许。
我不让。
季劫头痛欲裂,伸手要捏一捏额头,这低头一看,却看到自己掌心里、连带着几根细细的指头上,染上一片片不均匀的鲜红,季劫一怔,然后又有几滴血顺着脸上流下,‘叭’的一声,落到地板上。
第37章
十八个月后。
高二学生放了寒假,天气也越来越冷,终于有一天,东北下起小雪。
外面冰天雪地,屋内温暖如春。
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毛衣的男生,袖子拉到手肘处,正在低头看书。他高高瘦瘦,相貌极其英俊,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框眼镜,遮挡住黑亮的杏目,莫名增添了几分书卷气。
过了一会儿又走进来一个高个子的男生,男生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个子倒是不矮,粗略估计就有一米八以上。男生并没有黑色毛衣的男生那般让人惊艳的长相,但他眉眼温和,多看几眼,增添不少亲切感。
他手里握着几个娇艳欲滴的柿子,每个柿子都只有他半个手心那么大,应该是刚被清洗过,上面沾着几滴清水。
“季劫,”来者声音温和,唤人名时,更是如此,“来吃点东西吧。”
被唤做季劫的男生抬起头,顺手拿起毛巾擦手。而那人体贴到把柿子剥好皮送到他嘴边。那人是管天任。
季劫张开口做出整个吞咽的动作,几乎要连着管天任的手指一起吞下,管天任推着柔软的果肉,轻轻将叶蒂摘下,随后坐到季劫身边。
季劫摘下眼镜,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过了一会儿靠在管天任身上,露出疲惫的姿态。
身下的男生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丰满,即使穿了厚厚的衣服,肩膀那边也隐隐透露出骨骼感。自从停药后,管天任极其均匀的瘦下来,最先瘦的是肚子,然后才是肩膀,手臂,下身。这十八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差不多能让管天任变成正常人的体重,乍一眼看上去没人会说管天任胖,不过他还是穿不上季劫的衣服,那会紧紧崩在身上。
管天任放松肩膀让季劫靠着自己,过了一会儿,压低声音,像是怕季劫惊到一样,说:“……季劫,你害怕吗?”
季劫摇摇头,声音清冽:“不怕。”
“怎么?”
“我就是有一点紧张。”季劫抬起右手,右手手心有一道浅红色的伤痕,横贯整个掌心。他的手一直在颤抖,“……我好久没看见他了。我紧张。”
明天是季文成开庭的日子,季劫可以到法院旁听,算来算去,明天将是这十八个月季劫第一次见到季文成。
季劫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我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我想看他有没有变化,但是又怕知道他过得不好。”
管天任安慰道:“你别紧张。第一次开庭一般都不会宣判结果。我们还是要等……”
“等等等,”季劫上火,“还要我等多久!”
他知道自己不该跟管天任发脾气,但这一年半的等待已经消耗掉季劫全部的耐性,他将倾斜的身体挺直,然后靠到沙发的垫背上,右手盖住额头,重重叹气。
“……几点了?”
管天任知道他心情不好,站起来看看外面的钟表,说:“十二点了。你要睡觉吗?”
季劫把手上的书扔开,说:“想睡也睡不着。算了。”
他看的是近些年的判例。季文成出事后,家里人瞒季劫瞒的厉害。如果当年王思维没跟季劫说季文成的事情,那么现在季劫肯定是一个人在国外,生闷气,国内的事一概不知。
季劫有时候挺恨妈妈和杨怀瑾、管天任这些人的。他们把自己完完全全隔离在外,当时季劫血压飙升流鼻血,一直跟母亲和管天任闹。季劫脾气暴烈,性格执拗,做了不少日后想起来都隐隐后悔的偏激事情后,最终留在国内,浪费了季文成辛苦为他打拼出国的机会。
杨怀瑾知道这件事后跟季劫大吵一架,那是他们俩成为朋友后第一次吵架,吵得十分厉害,杨怀瑾抖着手说季劫你不知好歹。
季劫说我那怎么办?让我一个人走,留我妈我弟在这里被人调查?
可你在这里也没用啊!
季劫骂了一声你要是现在在我跟前我一巴掌抽死你。
杨怀瑾却好像比他还生气,直接挂断了电话。两人从来没这么吵过架。后来季劫留下来两人也没怎么正经通过电话。杨怀瑾不知道在干什么,季劫这一年半光忙季文成的事情了,算来两人也好久没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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