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是夏天,就算每天做最简单的清洗,两天不洗澡也够让人难受的。季妈妈还抽空回家看季远,顺便洗了个澡。季劫则是全天二十四小时只要睁眼就无间断的陪在季文成身边,生怕执勤的狱警把他爸爸给带走。
季妈妈劝他,你回家洗个澡?
季劫迟疑一下,摇头。
他太想跟季文成说几句话了。这两年时间很难熬,而他一想到自己以前对季文成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就觉得难受。
但要讲真的,他能跟季文成说什么?对不起?
季文成又不会真生他的气。想到这里,季劫觉得更压抑。
直到第二天下午,有一个人来到病房,手里捧着花和果篮来看望季文成。
季劫正坐在床边吃饭,听到开门声抬头一看,愣了一下,半天才说:“你来啦?”
那人放下手里的东西,跟季妈妈打了声招呼,搬了把椅子兀自坐在季劫身边,十分的自来熟。
然后摸摸季劫的头发,说,我来了。你该去洗洗头发了。
那人是杨怀瑾,算来算去,季劫和杨怀瑾竟然有将近两年时间没有见过了。
季劫放下手中的筷子,示意病房不好说话,让他跟自己出去。
出去后两人站在窗前向外看,季劫问:
“你搬家了?怎么不跟我说?”
杨怀瑾勾着嘴角笑了,眼睛里有说不出的东西。季劫发现杨怀瑾变了,变得他有点看不懂。
以前杨怀瑾,从来没这样笑过。沉甸甸的,由无奈和妥协交织在一起的笑容。
杨怀瑾握住把手,撑在上面,转移了话题,问:“你爸爸怎么样?”
“……”
“对不起,没能更早把他保出来。”杨怀瑾说,“我季叔在里面没少吃苦。你好好照顾他,他为了你……”
“不用你说。”季劫一向反感杨怀瑾这种说教的调调,别人说两句就算了,但杨怀瑾不能一直提。
杨怀瑾笑了,转身虚虚掐季劫的脖子,说:“臭小子,你就不行听我贫两句?”
“不行。”季劫皱眉,“你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
“——不能跟你说。”
“你怎么回事?”季劫说,“八枪,你怎么了?”
这里的夏天没有北京炎热,正中午也只有二十度。季劫穿着一件短袖,莫名有些冷。
杨怀瑾笑得苦涩,但没出声,仔细看了看季劫,然后努努嘴,指着病房,道:“你回家休息一下吧。我在这儿给你看着,有事联系你,别担心。”
季劫信杨怀瑾,比信季妈妈还信,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回家彻彻底底洗了个澡,季劫浑身清爽的穿衣服,突然听到弟弟的声音,于是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走,见到了下午放学的季远。季远还没到发育期,个子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是性格方面已经有了尖锐的变化。从楼上向下看,季远和另一个大概是同班同学的男孩一起上楼,眼睛像是困倦一样半睁着,似乎很不耐烦,嘴角向下,露出不太高兴的模样。
“果果。”季劫突然喊了一声,等季远抬头时,朝他摇摇手。
季远一怔,抬头看到季劫时,表情突然亮了,他‘啊’的一声,唤哥,然后迅速往楼上跑,任凭身后的小同学怎么喊都不等。
季劫连忙给他开门。季远的身上带着被太阳烤过的热味儿,奔跑着往季劫身上冲。季劫放下手中的毛巾拥抱季远,感觉弟弟身上的温度高得像是太阳。
“哥,我好想你。”季远乖巧的开口,把头埋到季劫的肩膀上。
季劫拍他的后背。
季远今年七岁了,站起来没有季劫的腿高,又瘦又黑,无端端惹人心疼。
“果果,哥哥一会儿还要回医院看爸爸。你是跟我去,还是怎么样?”
“……果果在家,写作业。”
“为什么?你不想看爸爸吗?”
“我作业太多了。”季远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如果写不完,老师会请家长的。”
请家长就是‘请家长来学校谈谈’的简称。
季劫点点头,说:“好吧。”
这时跟在季远身后的男同学也爬上楼,瞪大眼睛喘着气,一声不吭地看着季远和季劫。
季劫将季远放下,对他说:“那哥哥走了,你跟同学好好玩。”
说完拿起椅子上的背包就要出门。
季远拉季劫的衣服,说:“哥哥。我想你,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医院。”
“果果乖,哥哥还会回来。”
除了季文成,没长大的弟弟,需要呵护照顾的母亲……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需要依靠季劫。
明白了这一点的季劫不再一直死守在医院,当然他在医院的时间还是多,可只要杨怀瑾来,就可以有短暂的‘交班休息’,他会回家陪陪弟弟,当然休息的时间也就那么两三个小时,还必须是杨怀瑾过来帮他看着的时间。
季劫那么信任杨怀瑾,觉得如果季文成出事了杨怀瑾肯定会第一个通知他。
深信不疑。
季文成醒来超过一个小时是在手术后的一个星期。这次手术让他元气大伤,张口说话都很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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