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觉得特别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包括芮睿的,他认为他辜负了这些人的期望,自甘堕落,而且沾污了芮睿。那段岁月里,他自认做了许多错事,所以不计代价的去讨好双方父母,结果却十分糟糕。无论他做什麽,得到的都是冷眼和呵斥,他却不以为意,觉得只要坚持下去,终有一天父母们会被感动的。
有一回,再度被赶出家门後,芮睿的母亲带著怜悯的神情说:“你怎麽还不懂呢?你现在这样,做得越多错得越多,你做得越好,你父母就越恨啊。你说你怎麽就得了这麽个病呢?去治治吧,也许能治好呢?你要是治不好,也不用做这些了,没用的。”
那一次,司佑被芮睿母亲话语中的怜悯刺伤了。那时,他以为是他心胸狭窄,在经历了许多事後,他才明白,不是怜悯刺伤了他,而是芮睿母亲从根上把他否定了。无论他取得怎样的成就,只要还是GAY,在父母眼中他就永远是失败者。
那句话,相当於判了他人生的死刑。
如今,司佑站在属於他的房子里,看著芮睿母亲那绝望的眼神,不可抑制的觉得痛快。他不想这样的,不想变得和芮睿一样,但是他无法控制地想冲著芮睿母亲大吼:“你不是觉得我是失败者吗?看看你儿子,那个宝贝儿子!你儿子才是个恶魔,才是个坏蛋!我是好人,明白吗?我是好人,你这个瞎子!你冤枉了我这麽多年!”
在心中怒吼过後,司佑发觉他心里的冲动像是兔子般冲击著胸口。当这种冲动满溢後,他张开了嘴:“芮睿已经是成年人了,你们说这些有什麽用呢?”
芮家三人一下子像是中了定身术般,一起转头盯著司佑。芮睿的神情带著几分黯然,而芮家父母的脸色则满是不可思议。
“你、你说什麽?”芮妈妈颤抖著声音问,“你居然敢这麽对我说话?”
“我为什麽不敢?”司佑镇定的回应,“我说的是事实,无论你怎麽闹都没办法改变的,与其在这里弄得这麽难看,你还不如回家去吧。小睿这麽大了,他有自己的判断。”
“你有什麽资格对我们说这种话?”看著妻子一堆要晕倒的神情,芮父怒气冲冲地咆哮道,“你就是缺家教!你父母的素质就是太差,才会教出你这种怪物!”
怪物?到底谁是怪物?
司佑笑了起来,轻轻地说:“那你们教出来的又是什麽呢?”
房间里的气氛似乎凝固了,芮家父母张著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芮睿催促他们休息时,他们都是一付马上就要晕倒的表情,想要站起来,却双腿发软。最後,还是芮睿把他们扶进了房间。那一瞬间,他们的容颜似乎老了十岁,颤巍巍的就像是老朽一般。
司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呆呆地瞪著面前的地面。当芮睿站回他面前时,他抬起头,一脸茫然地道:“我……觉得好快乐。”
开了一个头,後面的话他就忍不住,越说越急:“我觉得好开心,也不是开心。就是,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我觉得我好像是活著的!我不想对你父母说那样话的,我不想的,可是,说出来的感觉是那麽好!我忍不住!我真忍不住!我……”
芮睿以完好的一只手按在司佑的嘴上,疲惫地道:“我知道的。”
司佑拉下芮睿的手,疾声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芮睿捏了捏司佑的手,说得温柔无比,“我也曾经这样。”
“曾经”这两个字深深刺痛了司佑,可是,他觉得这样的痛也比没有感觉好。他就像穿著一件紧身衣,慢慢的、悄无声息地把他包裹住,紧到他无法呼吸,却仍然无所作为。他眼睁睁看著自己的身体死去而无能为力,甚至无法感受。
司佑想哭,却哭不出来。他应该恐慌,却木然而立。他应该害怕,内心却平静无波。
不,我不要变成这样。
在最後一声微弱的呐喊出来前,司佑的内心就被黑色的潮水淹没了。
临睡前,司佑坐在床边,盯著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半晌。
“发什麽呆呢,睡吧。”经受了一次“攻击”,芮睿自然也会觉得累,“你药吃了吗?”
“没有。”司佑慢腾腾地去床头柜上拿出药,一边往手心倒一边仿佛是自言自语地道,“你说我以後会变成什麽样?”
芮睿在许久後沈默後才吐出几个字:“不知道。”
“你怎麽会不知道呢?你不是医生吗?”
“医生不是神。”
司佑没有再问,他拿过床头的杯子,刚要往嘴里塞药,一只手拉住了他:“你吃的什麽?”
他一低头,发现整个掌心都全是药,不要说核定量了,都快赶上自杀的量了。
“我数错了。”司佑干笑了下,把多余的药倒回瓶子里,再一口气吞下那些根本不认识的药,心里却乱糟糟的。
“小佑。”
在司佑躺下来後,芮睿轻轻地道:“你不会成为我的。”
“你就这麽肯定?”
“嗯。”芮睿的声音掺进了一些睡意,“你不可能成为我。”
犹豫了下,司佑问:“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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