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在钉子的洞填上石膏,补上油漆,天衣无缝,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芮睿一脸调皮的道,“这世上没有不能弥补的东西。”
“有,人心!”司佑完全不敢苟同,“不是每个人的心都像你一样没感觉的!你打算怎麽弥补我?让时光倒流吗?你让我现在高兴,就代表我以前受的那些苦不存在了是吗?”
见芮睿要张嘴,他把一只手当作枪指著身边人喊:“不要讲什麽我以前受的苦是为了以後的幸福!这没有逻辑关系而且也不公平!”
芮睿又要张嘴,他继续抢白道:“也不要讲什麽因为我以前不告诉你,所以不是你的错。一个正常人都应该能够体会我所做的牺牲,而你却视而不见!不要说追求和被追求者的关系,就算是普通认识的人也不会这麽糟蹋别人的心意,这是基本的人性!”
芮睿不快地闭上了嘴,阴著脸。
换作别人,他可以笑眯眯地用一万种方法把对方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惜,说这番话的人是司佑,他不仅不能反驳,连虚伪到完美的笑容也撑不住了。
现在,有一个人不幸福,有一个很幸福。
司佑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爽快过,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在闭塞、肮脏、简陋的远洋船上呆了那麽久,突然发现了一块水草丰富,晴朗平坦,并且不会摇晃,没有翻船危险的大陆。
这是多麽好的一件事!
原来,把芮睿打包塞进垃圾箱後,他的生活不仅没有变坏,反而变得更透气了。
司佑挺直了背,享受地望著芮睿:“你还有什麽要说的?”
芮睿凝视了司佑片刻,笑了笑,下床去外面拿了手机回来,拨通了医院的电话。
“老钱,嗯,是我。今天的病人都给我推了,以後我也不看了。嗯,这几个人记下来,别人看就别人看,反正我不看。对,只是预约了。嗯?没,他们没得罪我,哈哈,真没事,就是我突然有急事,家里的事。嗯,就这样,再见。”
放下电话,这次换芮睿摆出得意的笑容,司佑不可置信的望著他,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你干什麽?”
“你知道,我创立诊断科的原因就是想解决一些疑难杂症,这比较有趣。然後,很不巧的,我还小有名声,有别的地方治不好的病人会来我这里。”芮睿一付发表论文的姿态,“所以,今天心情不好,这几个病人我就不看了。”
面对这样的芮睿,司佑只觉得口干舌燥,干巴巴地说:“你今天……不舒服?”
“没。”芮睿往被窝里缩了缩,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因为你的话,我不高兴了,所以就不看了。我总有权利选择上不上班吧?”
“你、你别这样。”司佑放软了声音,流露出几分讨好的味道,“也没什麽大事,你就去看嘛。人家那好歹是一条命,你……”
“关我什麽事?”芮睿打断了司佑的道,“这个世上天天都在死人,我们在这儿废话的时候,外面又有人死了,我不可能管得了所有人吧?”
司佑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你……至少有一些敬畏之心好吗?”
“干嘛?”芮睿咧开嘴,笑得很无邪,“我心怀敬畏之心,他们就不会死吗?这世上的事都是有联系的。他们因为你而死,因为你说的那些无聊话。本来他们也许能活的,我的科出院率可是全院最高的。”
司佑不是第一次面对威胁,以前,他却把这些看作芮睿的一种占有欲,并且为此而沾沾自喜。现在,他只觉得全身发冷。
“随便你。”他用尽意志力保持冷漠,“就像你说的,这世上天天都有人死,我不会因为你不去上班而愧疚,我不是超人,拯救不了全世界。”
芮睿并不意外,他微笑著看向司佑,伸出手来捻著身边人的额发:“跟我在一起,你也变聪明了。”
司佑立刻警惕地说:“这不叫聪明,这叫冷酷。”
“好吧。”
芮睿又拿起手机,司佑死死盯著,觉得那个小方盒子像是恶魔手中的叉子:“孙主任?对,是我,小芮,那个等著换心的,嗯,移到名单後面。嗯?不,我这边没人要移植,就是把他往後移,嗯,好。”
挂了电话,转头看见司佑的表情,芮睿笑了出来,伸出手去想摸摸司佑的脸颊,却被躲开了。他也不以为意,淡淡地道:“其实医生的权力没那麽大,你看,我这麽做还要靠关系,走後门。如果这个人运气好也可以等到肾源的,我做的不过是让他多等一阵罢了。”
芮睿突然凑过来,像是要接吻般靠近司佑,在俩人的嘴唇几乎贴在一起时,他才笑眯眯地道:“我这不算是杀人吧,警察先生?我没有动机,那个人死了我也没好处。”
在头脑反应过来前,司佑的拳头就挥了出去,骨头没接触到任何东西,芮睿似乎早就料到,一侧头躲了过去,张手一抱,就用体重把他往後按倒在了床上。
“生气吗?唉,你总是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生我的气。”芮睿慢慢靠近,亲昵地磨蹭著司佑的脸,“你跟我这样吵,又有什麽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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