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想喜欢和不喜欢从来都是两回事。
大人们总是喜欢说违心的话,就好像舅妈说不介意唐城有可能和男人在一起,唐城也快变成大人了,被现实逼迫着长大,把一颗少年的心浸在冷水里,开始选择放弃。
他总是笑,嘴角勾着,双眼眯缝起来,音调也是昂扬的,我明白的,他表现得有多快乐,心里就有多难过。
我都能明白的事,舅妈怎么能不明白呢,只是这一次她没再给唐城反悔的机会,她眼睁睁地看着唐城拙劣地掩饰着痛苦,不再放任他做“错”的事情。
我始终觉得父母和孩子间不应当存在一种博弈的关系,他们拥有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判定输赢不免伤了人心。
但在“可不可以喜欢傅懿行”的问题上,唐城还是输了,只是因为他妈妈生病了。
我本来应该是可以与他同仇敌忾的人,却不曾给予他任何支持。
看到唐城不好受,我才明白,原来理智不等同于正确。
而他喜欢的傅懿行,还在集训营里,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春日的夜晚还残余着料峭轻寒,楼高,风刮得利落,从窗户缝里钻进房间,窗帘被吹得轻轻鼓起,又缓缓落下,我坐在椅子上,看夜幕里的风。
这一阵子,没有人过得好。
舅妈病着,傅懿行先是负伤再被人指指点点,唐城惊觉自己喜欢行哥又被迫放下,我自己,也还没成为一个明朗又完整的男人。
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
诚然它会使人不痛快,但也不该是这样——连续地冲击着我的周围。
我只希望身边的人幸福,但是这个愿望好像太大了。
明天傅总就要考试了。
想要听到他的好消息,他是那种能带来转机的人吧。
我把手机拿在手上,想给他发点什么,又怕他没有开机显得我自作多情。
屏幕暗了几次又被我重新点亮,明明灭灭,反反复复,最终我还是把屏幕锁上了。
他有那个实力,也不一定需要我的祝福,我总不能因为自己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打扰他的学习。
我想把手上的东西反扣在桌上,就在屏幕将要触到桌面的那刻。
夜空亮了,星星在闪烁。
是我的锁屏。
一条信息蹦了出来。
是傅懿行发来的。
“你说过的话还作不作数?”
“看哪一句话了。”
我想他是指我答应他的愿望。
傅懿行这个人,比同龄的男孩要稳重许多,只有在要奖励的时候,认真得像个孩子,但我觉得这一点很可爱。
“你说答应我一个愿望。”
“这句一直算数。只要你能拿到省一。”
“好,等我回来。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晚安。”
“你也不要搞太晚,明天加油。”
他回了一句,“嗯。”
我没再回复,躺到飘窗上把那段对话看了好几遍,窗边很凉,风里却好像有香气。当时夸下海口,说“我能给你的都给你”,我能给他的东西并没有多少,他会想要什么呢?
第二天体育课还没下课,我提前回了教室,教室里没几个人,谷阳风风火火地冲回来把我一路拉到了校门口的大屏幕前。
路迢迢仰着头,一边看屏幕,一边看表。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谷阳有点喘,话都说不清。
迢迢把我拽到了他身边,“恪恪,你看!快看快看快看快看!”
我抬起头,差点被屏幕亮瞎了眼。
整块LED屏都是大红色的,上面什么字也没有,几秒后转成了摄影社提交的学校里的美景。
我不懂他们这样把我拉过来要让我看什么,便问:“这有什么好看的?”
“你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想不明白呢!它为什么是红的!红色的!”迢迢插腰,数落我。
“为什么?”
“你想想,仔细想想。”他看起来要急死了。
谷阳飞快地说了一句,“因为这是喜报的背景图,过几天傅总的名字就要被打上去了!”
迢迢一巴掌拍在了谷阳身上,骂:“就你能!”
我觉得有些好笑,学校不至于火急火燎地现在就放一张莫名奇妙的背景图展览在门口,但是,好像确实,以前喜报都是红底的。
“不至于吧,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放出来干嘛?”
像皇帝的新装。
“你懂不懂,有一个词,叫骚包?”,迢迢语气都是骄傲,我忽然也被他感染地有些骄傲。
谷阳说:“我们学校数学竞赛不是一直比不过省中吗,以往省里前几名都是省中的,我们学校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能杀出重围,今年形势不一样了,我去交作业的时候听到数学组里聊天,今年傅总是一号种子,有老师觉得他不仅能进省队,搞不好去参加国赛还能弄块金牌回来。”
迢迢在啧啧啧地给谷阳配音,我被他俩的阵仗吓得一愣一愣的。
原先只知道傅懿行厉害,现在才知道,他比我想象的厉害还要厉害一点。
我又忍不住在心底赞叹,傅总果然是神奇的傅总。
“哇,如果傅总能杀进省队,好多学校就会跟他签一本线吧,他要是拿了金牌,清华北大应该会争着把他录取了吧,明年高考都不用考了。”迢迢眼里全是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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