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的一天都要结束了。
怪我用心不专,东张西望。
晚霞之中,我与傅懿行对上了视线。
他的眼睛很深邃,像个黑洞似的,引力太强,使我挪不开目光。
我们对视的时间总共一秒不到吧,那个巷口宽度没有两米,我只是微微扭了扭头,向四处看看,腿上还在发力猛蹬,我的爱车转起来很快。
用物理学的知识也能验算出这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秒。
但是在那一瞬间,我所做的不仅是与他对视,还顺便观察到他的处境不妙——这时候我才感受到人的潜能有多么强大,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强的洞察力。
傅懿行和一个女生被三个男人堵在了巷子里。
我几乎是立刻捏下了两手的刹车,车停得太猛了难免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噪声,我也被惯性牵引着差点翻出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样刹车太伤车轮了。
所以说我骨子里就没有那些类似匡扶正义的良好特质,我很自私,也很冷漠。
意识到我对车胎的担心要大过对傅懿行的担心时,我甚至有点想直接离开算了。
但是那儿被围堵的除了傅懿行还有一个女生。
我母亲教育我男孩儿生来就有保护女生的责任,我刚刚还在墓园里思念母亲…
回想起与傅懿行对视的一秒,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在看到我时没有欣喜的神色,也没有丝毫的紧张或者惧怕,稳得就像一汪幽深的潭水。
静得太可怕了,让我有些挪不开步子。
我猜测着他或许有脱身的方案,或许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助,但是出于对母亲的尊重,或者我并不存在的好心,总之与傅懿行无关,我掏出手机想帮他们打个110。
但我又忽然意识到我并不知道怎么和警察形容这是哪条巷子。
真是好尴尬哦。
为了缓解自己尴尬的心情我决定偷偷看一眼事情的进展再决定对策。
我扒着转角处,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个脑袋,竟然又和傅懿行对视了。
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和带头的那人交谈着什么。
那人应该是个混混头子,染着半黄半黑的头发,手里把玩着一柄匕、首。他身后的两个小弟一个坐着在那儿折金元宝,另一个没骨头似插着兜倚在墙上。
三人中应该只有那个头子带着武器,我敢做这样的推断原因是他们看起来实在是太草包了,且不说坐着折金元宝的小跟班专心致志地全然不设防备、插着兜的那个看起来比唐城还要孱弱,我刚刚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让他们警觉起来,就这种警惕心看来这三个只是三流混混。
冲上前去的那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态——
可能是觉得修行了有一个月总得学着做一个好人;
可能是觉得我好歹跟老爸学过几招格斗;
可能是觉得死在这儿就能立刻和我爱的那些人见面了,还能用见义勇为的借口讨一些表扬
…
我很怕死,但我也受够了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我的目标很明确,直接掠过了两个跟班儿,打掉了半头黄毛手上的匕、首——他也是太大意了,炫技似地把玩着,我一拍,那武器就掉到了地上。
傅懿行立即把匕、首用脚勾到了身后,让女生捡起来防身。
现在我很确定那三个混混是货真价实的草包了,这么一大串动作都做完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折元宝的那个手上的动作都没停,半头黄毛一脸的愕然。
我又在他头上和肩上拍了三下,说起了过路英雄开场的第一句狠话,“今天是中元节,你的三味真火已经被我灭了,你最好小心一点。”
这句话不是我临时起意的,到底是怎样的混混才能让小弟在这种状况下折元宝啊,太缺心眼了点吧。
我猜测这三人中至少有一个非常迷信,或者说三个都很迷信。
领头的人眼里泛起一丝慌张,折元宝的小弟也很捧场地问:“大哥,怎么办啊。”
我有一点想让他们就这样走吧,但是转念一想,以后他们再来堵人可就不会这么傻里傻气的了。
我明白我的外貌没有多少欺骗性,没有中元节加成是无论如何不能唬住坏人的。
便沉着声音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在这儿?”
女生开口说她与那半头黄毛曾经是情侣,分手之后他还纠缠不清。
如此想来也许在这儿的三个混混都是业余选手。
我对领头的说,“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他眨了眨眼,像是承认了。
我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傅懿行在见到我时没有求救,稳如泰山。
这时反而有些懊恼不该乱管闲事了。
但是管都管了,此时我的肾上腺素分泌得极其旺盛,我丝毫感受不到刚刚身体的疲惫,反而非常兴奋。
我说过很多遍,我生性残忍。
我偏过头去,问傅懿行,打么?
傅懿行眼里有笑意,说,你想打就打,但这儿有监控。
此时此刻我再也没法装作涵养很好的样子了,虽然老爸一直叫我不要说脏话,但他和他的弟兄们混在一块儿的时候也会说上两句粗俗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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