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我好像流泪了。但我始终看着天。是不是只要它不流下来,就说明我不悲伤?
我站了大概有半个钟头的样子,终于觉得有些凉。转头看房间,却正对上彭智然看着我的眼。
他静静地和我对望了一会儿,然后走过来开门,望着我不说话。
我一时间有些无措,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出来什么或是想到什么,但他只是轻轻把手中一支啤酒递给我,然后冲着房门点了点头,说:“我们出去喝?”
我接过酒,然后跟着他默默除了房门,到了周涛宇父母替我们准备的一间卧房。
那个房间挺大,有一张沙发,还有张双人床。沙发和床上都放了被子,大概是给我们睡觉用的。
彭智然把沙发上的被子搬到床上,示意我坐下,然后笑笑说:“早知道你讨厌看这种,我就不叫你看了。”
我很尴尬,又怕他有什么延伸的想法,忙低声解释:“那个,我脸皮薄,总觉得一群人挤在一起看这种很奇怪。”
他轻笑一声喝口酒,揉了下我的头发:“看你那一脸尴尬就知道了。这种东西我也第一次看,觉得新奇罢了。真要看了也就那样。”说罢见我沉默不想多谈的样子,就把话题一转:“陈嘉,你这人吧,看着平时挺开朗,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不说话的样子看着很哀伤呢?”
我喝一口酒,低头不语。他说:“陈嘉,你是不是过得不开心?”
是,我过得不开心,因为我跟你们不一样。是,我过得不开心,因为我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会爱我的人。是,我过得不开心,可又能怎么样?
所以我什么也不敢讲,我只是说:“彭智然,你想太多了。”然后就和他喝酒,然后问他家的情况。
或许他抱着抛砖引玉的想法,便滔滔不绝说起了他的家庭。说他的父母很疼他,说他有个比他大三岁的姐姐,从小就跟他打架,但是现在很宝贝他。说他这个姐姐现在是做证券的红马甲,身高一米七,人既能干又漂亮。
我听他一直在讲他姐姐,就问了一句:“那侯敏琪和你姐姐比呢,哪个漂亮?”
他喝得有些多,笑着拍了我脑袋一下:“你小子是不是喜欢侯敏琪,一天到晚侯敏琪侯敏琪。侯敏琪怎么能跟我姐姐比!”
我也已经喝多了,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就一个劲傻乐。
他闭上眼睛睡着前还不忘记问我:“陈嘉,你们家是怎样的?”
我阖上眼睛说:“就那样。”我就是这样,我不想说,就不会说。起码那天,我不想说。
很久以后才知道,那是射手座的特点。明明软弱却总是抬头欢笑。
第9章 男男之间
第二十五帖
一年级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暑假里我给彭智然打过两个电话,他找我去玩,我没去。因为那年的夏天我妈生病开了个刀。他在电话里问没事儿吧。我说没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呢,不过就是我妈开刀的时候有个姓赵的男人忙里忙外地给联系了一通,找了个什么专家给主刀,然后又陪了两天两夜。等我妈妈出院的时候,她让我叫他赵叔叔。
九月开学的时候,姓赵的已经成了我后爹。他开着他的车送我去学校,在学校门口碰到了彭智然。
我沉默的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二年级的课程有些烦。开学没多久我爸到学校来看我。他说他又离婚了,然后会和一个兄弟去做生意。他说他在系统里已经没前途,因为他的婚姻问题,然后塞给我五百块钱和一张卡,说他会往卡里给我打零用钱。
我拿了那五百块钱在操场上坐了一个下午,竟然什么都没想。
彭智然上课中间跑到操场来找我,发现我楞楞的,也什么都没说,坐着陪我逃了一节课。
下课铃响的时候,我突然问他:“彭智然,你为什么考这个学校?”
他转过头来看我说:“我叔叔在这个系统里,说以后定向分配效益好。”
我点点头,把头埋在两腿间,闷声说:“我也是。我爸说这个系统效益好,可现在他自己都辞职了。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他没回答。
二年级的体育课有一项篮球成绩。体育老师说要求不是很高,站在三分线上丢十个进六个就及格,或者站在罚球线上丢二十个进十二个就及格。
全班三十二个人,男的就我一个不及格。
于是我每天下了课就去体育馆练投球。
我觉得最近思考令我很痛苦,但只要我机械的重复一件事情,我的大脑就会停止思考。于是我站在三分线上投球,不进,捡球,再投,再不进,继续捡,继续投。十投十不中。
投了半个小时,只进了一两个。我抱着球不停的喘气,等歇够了,再继续。一身臭汗后,我疲惫的回到寝室拿东西去洗澡。进出寝室不和任何人说话。
我听见邹峰在我背后偷偷问彭智然:“这家伙怎么了?”
彭智然说:“没什么,大概练篮球吧。”
我每天重复这样的生活,机械的活着,只是活着。
第三天上,我还在体育馆投球,突然听见身后有击球声,有一个人从后面上来撞了我一下,我被撞了个趔趄,他竟然连句对不起也不说。我愤怒的掉头去看,却看见是彭智然站在罚球线上。他原地拍了两下球,好像自言自语一样说:“三分线太难了,这里容易些。”然后一手托球,一手在边上扶着,慢慢蹲下,膝盖略弯,起跳,出手。篮球呈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掉入篮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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