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觉得,不管怎么样,不能让苏先生继续不知情,这样真是太可怜了。
而且他也曾经面临过打失忆针的情况,他明白那种心情,他宁愿守着秘密小心翼翼一辈子,也不愿意受到任何欺瞒。
杜若愚突然站了起来,说:“虽然我不是太了解情况,不知道你们中途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认为不应该再瞒着苏先生了,苏先生也有知道实情然后做出选择的权力,我觉得……”他有点说不下去,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冒犯长辈。
他下意识地望向师亦光向他求助,师亦光起身走到他身边,和他站在一起,说:“有什么话就说吧,自家人没事的。”
杜若愚被这个“自家人”触动了一下,吸了口气继续说:“我觉得夫妻之间最重要的还是坦诚,如果一方只是欺瞒,另一方总觉得好像不被信任,难免会觉得受伤。”
师睿沉默着。
苏溪然突然推开丈夫,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清了清嗓子,说:“小愚说的对,我现在已经可以记起那种感觉了,所以我现在很生气,你不要觉得我脾气好就可以有事瞒着我。”
他的眼里满是怒意:“谁也没有权利让我遗忘任何事情。”
师睿听了他这话,露出复杂的神色,然后说:“你以前也说过这句话。”
他转头又对杜若愚说:“你以为我们没有坦诚过吗?我们结婚二十年,我当然不可能完全不让他知道。”
师睿再次面对苏溪然,又换了人称:“实际上我曾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过你一次,那次我们说好了一起面对,结果相处起来才知道特别困难。”
董事长平时严厉而冷漠,一副充满威严的样子,可此时此刻他就像所有普通的丈夫一样,也会在婚姻中感到手足无措。
“我们彼此都非常小心,我怕我会让你过敏,而你担心如果过敏会让我内疚,所以我们相处起来特别生硬。”师睿的眉头从始至终都没有舒展过,“后来差点演变成互相躲着对方了,然后那段时间我们两个都特别心浮气躁,有一次吵架我没控制住自己,就让你严重过敏了。”
师睿的语气里有着疲倦:“你那时休克去抢救,我在医院里就决定还是让你把这些事都忘掉,一是我后悔没克制住自己伤害了你,二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随心所欲地生活比较好。”
听了师睿的话,杜若愚觉得自己的经验还是太少了,生活与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实际会遇到的情况太复杂了,谁又能保证面面俱到。
苏溪然静静地听师睿说完,然后开口:“我记得这件事,不过我以为是普通的冷战和吵架。”他深深地看着师睿,说,“可我现在还是很生气,你太小看我了,一次失误之后,你就放弃了我,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抹去我们之间共同经历过得事情?”
师睿面对苏溪然的指控,无法为自己辩护。
“我现在怒气冲天,你最好把事情的缘由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苏溪然说着,万分坚定,“你到底身上有什么,会让我严重过敏?”
苏先生一直都很温和,平时说话也像春风拂过似的,可是现在的他认真而执著,眼神里有着不退缩的神采,整个人突然变得锐利起来,让师睿无法拒绝。
师睿虽然对外总是很严厉,可是对苏溪然一直很宠着,除了过敏这件事让他焦头烂额,平时对苏溪然也算百依百顺。
此时他看着自己虚弱而坚强的配偶,师睿终于对赵医生说:“医生,你来帮我一下。”
赵医生从善如流,准备了一下,走过来给苏溪然戴上防护口罩和护目镜,仔细检查了密封性,保证他的粘膜不会暴露在空气中,然后让他离得远一些。
师睿站起来,在房间的另一侧变成了狮子。
这是杜若愚第一次见到师亦光之外的狮子,师睿的鬃毛颜色比师亦光的深,身型看起来比师亦光瘦,可是仍然还是威武的。
狮子抖了抖周身的毛发,喉咙里吼了一声,然后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苏溪然。
苏溪然看了这幅场景,目瞪口呆地看着狮子,过了好一会,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道:“我好像记起来了一些,我记得我曾经见过这头狮子。”
他顿了顿,对师睿说:“你老了。”
记忆里的狮子更加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现在的师睿内敛而严苛,暗色的鬃毛服帖地垂在头胸处,和师亦光相似的金色眼睛看起来很沉郁。
苏溪然抬起头透过护目镜看着师太太和师亦光,问:“你们也都是吗?”
师亦光点点头。
苏溪然默默地说:“我要好好回忆回忆。”
赵医生在一旁说:“只要打开了突破口,你很快就能全部记起来的。”他笑着问师睿,“所以这一次我不用再催眠了吧?”
苏溪然听了立刻说:“当然不用。”他转头看向狮子,说,“我已经渐渐记起来了,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做决定?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有点悲情英雄主义?”
苏溪然个性温柔,很少与人发火,此时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确实生气了,可他除了生气还有伤心。
“怪不得我们不能有孩子。”苏溪然眼里有着难过,“换位思考以下,如果我这么瞒着你,你会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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