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完电话後的顾冰年侧头正准备问那个少年要多久能到站,这是才发现身侧已经换了人,刚坐下是一个中年男人坐抱著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目光四下搜寻,才看到那个少年已经站到离他五步远地方一手拉著车环,一手拿著手机在接电话。显然,是这好心的少年让了座位的。
还真是爱做好事。顾冰年唇角微扬,心里想道。
“爸爸,还有多久才能到呀。”
“车停了就到了。”
“那爸爸,车什麽时候停呀。”
“到了就停了。”
听到旁边这对父子的对话,顾冰年顿时无语,现在的家长是这麽忽悠孩子的麽?
(此时车厢内响起播音:下一站学园路,左侧的车门将会打开,请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听,就快到学校了。”
“哇,好呀,马上就能到学校了。”小朋友十分欢喜地拍著手说道。
顾冰年看著孩子的肩上背著崭新的小书包,粗心的连商标都没剪,估计今天是第一次上学吧。
恍惚想起他第一次上学的光景,那时候爸爸是骑著一辆很旧的自行车送他去学校。他还记得那条上学必经之路的林荫道两旁种满了一种不知名的行道树,那种树很奇特,树叶应当是秋天才变黄大片大片地落下,它们却是在春末时就开始落叶。看上去树上的叶子都是葱绿一片,但飘落下来的叶子却是一地的金黄色,让人错以为有种秋天的感觉。
这是否叫,置之死地而後生。落尽的黄叶,树将绿得更葱郁,成长得更茁壮茂盛。
(地铁缓缓停下,车厢门打开,播音响起:欢迎光临学园路站,请先下後上……)
车厢的播音声拉回了他的游离的思绪,奇怪,今天怎麽竟回想起从前的尘封已久的往事,不就是坐个地铁而已。
“爸爸,今天放学後你带我去海洋公园好不好,我想看海龟。”
“好。”
顾冰年看著刚刚那对父子大手牵小手地下车的背影,心里羡慕的同时那些无法逃离的伤痛与落寞也随之覆没而来,无孔不入。
他想,也许自己今天真不应该来坐地铁。
(车门即将关门,谨防夹伤。)
无意识的一侧目,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位年过半百的老爷爷搀著背书包的小孙女,顾冰年下意识赶紧上前过去扶他们。
“起来,让位。”
顾冰年扶著那对爷孙俩瞥了一眼一屁股在他旁边空位上坐下玩手机的学生模样的男生说道。
“我又没占你的位,凭什麽叫我起来。”男生一边理直气壮说著一面抬头面色不善地瞪向顾冰年。
当他看到顾冰年的脸时,顿时神色变得惊喜万分。
“我认识你,你是,建筑界的天神,顾冰年。”
那个学生过於夸张而惊喜的话音刚落,这一节车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刷地向这边投向。
本来也一直注视顾冰年的那个好心的少年,此刻更是瞳孔放大地看著他。
(此时车厢内响起播音:下一站大学城,乘客可转乘9号线,左侧的车门将会打开,请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顾冰年面色厌烦地眉头一蹙,这些年他根本参加任何媒体活动,不登报,不上电视,连公益捐款活动都是叫人代表他去的,除了熟识的人怎麽还会被外人认出来?
“我是XX大学的二年级建筑系的XX,你有来过我们的学校开过讲座,当时你还点过我的名让回答……”
听著面前这个男生涛涛不绝地说著,顾冰年总算从稀薄的记忆里回想起,似乎有那麽一次,他曾去过他那只读了两年的S市第一大学授过那麽一节课。
“上大学连什麽叫尊老爱幼也不知道,真是为校争光!”
顾冰年冷冷的一句话,还有那千年寒冰般的目光令那学生浑身颤栗,慌忙起身让位,尴尬地走开了。
顾冰年再转首时,则是一脸和善地扶著老人和小孩坐下。
“小夥子,真是谢谢你了。”
“谢谢帅哥哥。”
听著小女孩稚嫩的声音,顾冰年心里不觉一震,哥哥?他这把年纪生她都绰绰有余了。
“不用谢。”
他淡淡一笑地说道。
这句话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他还有一句话没有对一个人说。
(地铁缓缓停下,车厢门打开,播音响起:欢迎欢临大学城站,请先下後上……)
等他转过头来在视线中寻望那个好心帮过他的少年时,只看到车厢门缓缓关上,隔著玻璃门的那个背著灰黑色斜肩包远去的背影。
他还有一句谢谢,没来得及说。
第三话 与正常人相差甚远的世界
S市最著名的大学建筑学院里,中西元素融合的教学楼。午後的教室里,教授正在台上绘声绘色讲,而台下的学生们则是一片无精打采,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听音乐的听音乐,各做各的事。
就连平时上课一直认真听讲的宁再晨,今天也是手托著下巴,目光恍惚望著黑板,思绪早已飘远。
一整个上午,他都是这样的状态,这是从没有过的现象,整个一丢了魂魄般。此时此刻的他脑海里一直不断浮现著的是今天早上在地铁站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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