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阴阴沉沉,斋木只好从后口袋里掏出烟盒。想用百元打火机点火的,但总是点不着。手上全是汗。
看不下去的神成划了根火柴,对他说「过来」。斋木用手指夹着烟,靠近男人手上的火。手指细细发着抖。
即使点了火吸了口烟,夹着烟的手还是抖个不停。看到他把烟灰弹到烟灰缸里,神成开口道
「在火葬场烧完后,热风卷起了灰,沾到了我裤子上。本来想拍掉的,结果却染了上去……」
灰飞扬了起来,落在斋木的衬衫、裤子和手腕上。细小的东西一下子就糅进了纤维里,消失不见了。
听到神成的这番话,斋木把手中的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虽说只吸了一口,但他真的吸不下去了。
「朋吃了很多药,她的骨头很脆弱的吧。所以她的骨头和灰都很细……那个时候,在空气中飞舞的骨灰……我们,不也吸了很多吗」
「……别说了」
斋木再也听不下去,起身想离开房间。可是身边的男人立刻按住了他的肩,抓着他的手把他推回了房。
身体失去平衡,斋木倒在了地板,被神成欺身压上。用体重压住自己。
斋木拼命挣扎,但神成也死命压制。神成的双膝夹着他的腰,不管斋木怎么使劲都动弹不得。男人的手揪住他的衬衫领口,死死地把他压在地上。
斋木抽着气,看到用尽浑身力气压着他的神成露出了恶鬼般的表情。
「都是你的错……!」
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出了呻吟般的声音。
斋木嘴唇发颤。他想说,不是的。可是,他无从辩驳。神成说的一点都没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斋木沉默着。
神成张开了口。声音嘶哑。
「为什么,你要这么自私。那种雷雨天,你还留下朋一个人。死了也没办法、死了就好了,你是这么想的吗?所以才抛弃了她吗!」
斋木瞪大了眼。
朋死了就好了,这是他小时候就一直在许的愿望。可是,他不是真心这么想的。并不想让她因为自己而死的。
小时候的新年参拜都会许愿让她死。可是,斋木是羡慕她的。明明是个弱智,她却总能独占父母的视线。明明是个弱智,父亲却近乎崇拜地爱着她。而自己呢,就因为是个健康的正常人,他们就对自己不管不顾。就因为没有才能,他们就对自己失望至极。
斋木嫉妒了。所以才对朋那么冷淡。所以才不把她当姐姐,而是把她看成一个跟自己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我说得对吗」
斋木果然没法肯定地回答他「不是这样的」。
「我已经、放弃喜欢你了。因为有朋在,我才忍了下去。……可是,为什么你连朋都要夺走!」
神成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吼。闪着精光的眼睛没有从斋木脸上移开分毫。
双手放开斋木的领口,移到了咽喉。就这样掐了下去。男人的手指深深陷入他的喉结。
喉管就要被掐断,皮肤就快要破裂。无法呼吸。眼前一片血红。
「……不、要……」
要被杀了!
斋木拼命挣扎的时候,那双手松开了。
「啊啊、对了。那只眼睛……」
神成呢喃道。斋木用力吸了口气,然后剧烈咳嗽起来。边咳嗽边想着要立刻逃跑,在男人膝盖下苦苦挣扎。
「你的左眼,能映出朋吧。……你眼里的她是怎样的……?」
神成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圆珠笔。斋木不知道男人想做什么,死死凝视他的手。对未知的东西、不可预测的发展……感到了恐惧。
神成绷紧嘴角,血红的眼睛就像魔怔了一样。
「把左眼,给我——」
男人握着圆珠笔,瞄准斋木的左眼。斋木的悲鸣凝结在了喉咙里。
想避开圆珠笔尖,斋木抵抗着压住自己的男人的左手,发疯般地背过脸。一背过去,笔尖就刺进了他的左眼下面。卟……皮肤被刺裂的尖锐疼痛直穿他的脑髓。
「啊啊啊!」
斋木大叫着,扭着身体不停挣扎。就在这时,神成松开了他的拘束。
「……我……」
神成呆呆地喃喃自语,像是终于恢复了意识。圆珠笔从男人的手中滑落到了地上。
斋木左手捂着左眼,从男人的膝盖下爬着逃了出去。他很想站起来跑走的,但是腰使不上力。斋木盯着神成往后爬。男人朝他伸出手「小明」
「噫」
斋木吓得发出了悲鸣,男人的脸顿时就扭曲了,伸出的手在中途抓住了虚空。
眼前的男人太可怕,斋木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逃出了房间。
按着左眼,在疼痛和混乱中跑回了家。不想遇到亲戚,斋木急急忙忙跑进洗手间,看着镜子。左眼下流出了少量的血。伤口不是很深。斋木剧烈发着抖,深深吐着气。
……左眼会被挖出来的吧。
咚咚咚的敲门声。斋木颤抖着说「等一下!」
「啊、抱歉」门外的人是志奈子。听到姑妈的声音,斋木匆忙用颤抖的手洗起了伤口。白色洗脸池里的水被血丝染成了淡粉色。
发着抖把放在剃刀旁的创可贴盒子拉了过来。在伤口上贴上创可贴,走出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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