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笑澜皱起眉毛看他洗得发白脱线的衣服,想起曾经无法无天的林佑,似乎无法把两人联系到一起:“那你怎么成了这样?”
“赌……”林佑张口就来,却见对方目光危险,临时改口,“炒股……”
“给我说实话!”
林佑在余小狼面前怂的不行,老老实实开口:“跟合伙人闹掰了。”
余笑澜眯起眼睛:“闹掰还能连带着破产?那人呢?”
“死了。”林佑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那家伙跟死了也没差,要真死了他还能省点心。
“……”
余笑澜顿了顿,又想起一事:“那刚刚那个白毛……”
“我硕导。”
林佑活像个算盘子,拨一拨动一动,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往外蹦。
“你,你跟你导师……卧槽禽兽啊!”余小狼又惊又怒。
林佑这回点点头,非常赞同对方的说法,简单总结道:“就是禽兽,所以也掰了。”
“那你和那个合伙人……”话题又绕回来,然而林佑没接茬。
当年就被这只流氓兔当作窝边草吃了的余笑澜,现在非常怀疑林佑的节操,掰了掰手指头,“导师,合伙人,还有那位许先生……你到底几任了?”
林佑眨眨眼睛,只拿一双桃花眼含情默默地注视对方,妄图转移注意力。
余笑澜心知这是他的小手段,但眼见他面上瘦得没有二两肉,只有一双黑眼睛乌沉沉的,登时没了脾气。
沉默了一会儿,他另起了个话头:“你……还画画吗?”
林佑周身指缝干干净净,半点颜料也没沾,他自觉失言,有些尴尬。
林佑倒是满不在乎,很洒脱地在高脚转椅上转了两圈,自得其乐地笑道:“偶尔吧。最近忙得很。”
“忙?”
“工作嘛,总要糊口。”林佑看看时间,道,“过会儿还得去公司。”
“你现在在做什么?弄得这么辛苦。”余笑澜不赞同地皱起眉毛,“几百块钱都拿不出来了,想当初你一幅画……”
林佑面色不变,淡然地打断了他:“XX动画,做外包的小公司。不必提当年了吧——年纪大了,灵气没了,自然也出不了头。混混日子而已。”
他跳下凳子,挥挥手:“你那五百,等我下礼拜领了工资就还你。”
“等等。”余笑澜见他又要“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急急起身,喊道,“等等!”
林佑转过身,在玻璃门前,静静地望着他。
余笑澜张张嘴,又闭上,半晌,从裤兜里摸出那只深蓝色的打火机:“你昨天落在我那儿的。”
林佑平静地望着这只小玩意儿,很旧的zippo,表面光滑,似被人摩挲了无数次,背后角落里,刻了两个隐晦的姓名缩写:X·L。
他仰起头,突然微微一笑:“这个不是我的,路边捡的,你扔了吧。”
余笑澜的手慢慢垂下去,他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裤腿,低声道:“我没在意过之前的事,你不必觉得欠我什么。”
林佑没说话,单是一点头。
“还有,你电话早上关机了。我找不到你……”
林佑干净利落地打断了他,非常平淡地说:“小澜,除了床上那点事,我补偿不了你别的。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欠你什么我自己有数。以后任何事情找我,我都不会推辞。但如果没事,还是……不要联系了。”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余笑澜周身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而之后的话,又让他的一颗心一点点地冷下去。
他的面色在痛苦和愤怒之间来回变换,林佑错开眼,缩着脖子就朝外走。
眼见对方扶上玻璃门,余笑澜终于脱口而出,他恳求一样,低声下气地唤了声:“佑哥。”
林佑轻轻一颤,微微侧过脸去,那个青年就站在洒满阳光的殿堂里,像一个热烈的发光体。
他心下怅然若失,叹了一声,晚了。旋即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迎头走进了煌煌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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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佑还是没去公司。
他从诊室溜达出来,在开药窗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把单子扔进垃圾箱,两手空空地往外走。
公交站斜对面,有家小小的美术用品店。他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清仓甩卖”。
店里甚至没开灯,画板夹子胡乱堆在一起,各色颜料叠成小山一样。
林佑站在水泥地上,就着昏暗的窗户挑选许久,最后拿了一筐子颜料,犹豫着问道:“这些,大概多少?”
柜台后的艺术青年蓄长发,正翘着二郎腿玩电脑。闻言转头一瞥,伸出手指在筐子里一拨拉,随口道:“两百多,就算你两百吧。”
林佑黑线,难怪这店开不下去。
他又随手抓了些松节油,底料,刮刀之类的杂货,外带好几张材质不一画布。
艺术青年看都懒得看,张口开价:“二百五。”
话音未落,耳麦里似乎有人嚷嚷,他赶紧压低声音道:“嗨,不是说你,不是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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