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没有任何孤注一掷的资本,可他却这么做了。
他知道自己固执、刻板、谨小慎微,那是不公的命运在他身上留下的仿佛条件反射的印记,他没有能力去反抗,只能接受,并且在希望到来之前拼尽一切去忍耐,所以当某天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了放手一搏的决心和勇气时,第一反应不是惊讶,也不是畏惧,而是自嘲。
程林生作为一个老师,没有教会他什么,在赌博上倒是给了他一脉相承的精髓。
手上仅有的筹码小的那样可怜,居然敢异想天开的跟人赌那么大的未来。
程央有时候觉得,或许连他自己都小瞧了自己。
和迟屿的关系自那天之后,就陷入了一种不温不火的尴尬期,有时候课间太闷了和唐晓伟他们出去阳台上站一会,迟屿会看似不经意的走过来,和他们随便聊两句,但不会跟他说话。
目光偶尔落在他身上,没有刻意,也不会做过多停留,仿佛两个人从来都只是点头之交。
唐晓伟不止一次因为受不了劝他俩像以前那样赶快和好吧,别理冯均那傻逼的话,但后来都被李入江他们使眼色拦下了,也许他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只是因为太过隐私而没有直接问。
何况高考近在眼前,所有人都疲于备战,除了平时关系走的近的,没有多少人还关注着这件事,来时剧烈,去却悄无声息,说到底真正被这样一种别扭情绪影响的,只有当事人自己。
迟屿没想到就在自己高考的前夕,会接二连三的发生令人不愉快的事,所有矛盾像商量好似的,集中在这个点爆发,夹杂着失望过后的愤怒与颜面扫地的难堪的巴掌甩的他措手不及。
他以自己要备考为由,拒绝迟海东再踏入那间房子半步,迟海东照顾他情绪答应了。
但这几天一直电话不断,反复跟他提说要和他坐下来好好谈谈,原先是说等他高考之后,但在迟屿联系上赵双晴,把他的计划确定下来,并且已经要付诸实施后,迟海东想找他谈的心顿时变得有些迫切。
迟屿想法很简单,赵双晴之前想做却没有做成的,既然已经确定迟海东有罪,那么在他看来,一切就不再显得有任何的草率与无情,这本来就是他应该有的下场,比起死去的人,他能活着就已经足够幸运,功成名就这些加持在他看来根本没有必要。
不用等到他高考之后再动手,这个时点对迟海东来说就是个幌子,从最初的绝望到现在的冷静,几天的煎熬足够他深思熟虑,让他们一家三口不好过,对他来说,怎么可能会是打扰?
而且只是这样,迟屿觉得远远不够。
迟海东看重公司,但那天晚上他也说了暗示想要放手的话,可能是气话,也可能是真的,那说明单单只是这样做并不十足保险,迟屿没忘了他当初是怎么凭着一己之私,把自己珍视的所有东西全部毁灭殆尽,这样一种痛苦,迟海东不尝一遍,怎么对得起所有因他而离开的人。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迟海东却还有一样。
幸运的是,现在这样东西的主动权握在他手里。
中午迟屿打好饭,坐下和唐晓伟他们一块吃,离最后的日子越来越近,被高强度的复习压的有些疲倦,都没怎么说话,中途程央走了进来,买完后没看他们,单独找了个位子坐下了。
迟屿往他那看了几眼,筷子在米饭上来回拨了拨,有些没胃口,他把餐盘端去倒了。
倒完又重新买了份,坐到程央对面,程央抬起头,看着他。
迟屿没说话,吃了口饭,然后便把刚打的几块鱼中间段,和一只鸭腿扔到了他盘子里,余光里看到程央筷子过去,他飞快的用自己筷子把那几样东西抵住了,强势的不允许他还回来。
程央手顿了顿,把旁边另外一块安静躺着没受阻力的肉拨到了自己饭上面,意识到他不是要拒绝后,迟屿咳了声,专心的低下了头。
沉默中把饭吃完,虽然都没有说话,但却是时隔这么久,两个人第一次关系上的缓和。
这天晚上,迟屿卷子做到一半,拿起手机,对着某道题拍了张照片,给程央发过去。
迟屿:“怎么做?”
等了一会,程央同样给他回了张照片,是直接写在卷子上面用笔圈出来的几个解题要点。
迟屿只看了一眼,就给他发了句,“看不懂。”
程央这次再回,直接把那道题的每一步骤都分解了,精切到某个分数他是怎么约的分。
迟屿笑了笑,有种程央其实已经看穿了他的小把戏并且以此警告的感觉,但他还是面不改色的打了行字过去,“你过来当面给我讲吧,讲两个小时,我应该就能听懂了。”
这次的反应有些慢,比他分解全部的步骤还要慢,手机半天没动静,迟屿差点以为他要拒绝了,一直等到他把这道题按照他写的抄完,程央才给他回了个,“好。”
进门的时候,程央身上有些潮湿,头发上沾着细小的雨雾。
“下雨了吗?”迟屿问:“你怎么过来的?”
“坐公交,半路开始下的。”程央随意的撸了两把头发,换好鞋,往他房间走,“哪道题?”
迟屿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回身勾过他的腰,从后面抱住他,在他后颈那吻了吻,带着点气音在他耳边说:“你还真以为我喊你过来就为了给我讲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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