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也是她自己流放了自己一堆孩子,到现在几乎众叛亲离的情面,完全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她有没有后悔过哪些做法,笑轩无从得知,但他看得出来,这个老人真的很孤单,也很想念她的孩子。
而唯一在她身边的女儿,表面上对她毕恭毕敬,实际上不停地在蚕食她的势力,指不定日日夜夜求着她快点去死。
“谢谢,”毕空眼里有说不出的落寞,“我从来都没有怪过她,除了你,在这里,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亲人两个字触动到了笑轩的心弦。
都说爱人最后都会变成亲人,再轰轰烈烈的爱最后都会变成平淡却深入骨髓的依赖。有人会觉得爱情变成亲情,很惋惜。
但是对笑轩而言,亲人这个身份比爱人的分量还要重,只有算是家人了,他才好意思在心底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
“我不能常常进宫,陛下还要你多关心一下,”毕空拉着人的手晃了晃,抿嘴笑的样子好像个小孩儿,“她和我说起你的时候,让我觉得她挺喜欢你的。”
两个都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而且这两个人还相处得很好,这是他这些日子里觉得最好的事情了。
他不奢望陛下接受他们俩的事情,就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这还要你说?我的俸禄、梓灵殿的俸禄、新童们的前途,那都在陛下手里呢,我把自己卖了也得把她老人家伺候舒服了不是,”笑轩一把揽住人肩,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觉得我辛苦了就肉偿吧。”
毕空失笑,弯弯的眉眼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的影子:“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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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轩回宫回得悄无声息,又恰逢史泱出宫办事,殿内的下人都和过年一样,他低调拜见过陛下后,就如同一年前那样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也没有再同梓灵殿里其他人打过交道。
梓灵殿一年来的变化不可谓不大,笑轩当年勉强记住名字的那些人,现在又都换成了新面孔,据还留在梓灵殿的史泱的仆人所说:这些下人都是魏逸调上来的,各个都对魏逸马首是瞻。
笑轩听过后也没放在心上,他就算真有要事,那也是找裕留在他身边的小巫帮忙,轮都轮不上魏逸的狗腿子们。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清楚怎么和波斯人搞好交情,好让他们也弄点颜料玩玩。反正魏逸自打留在了梓灵殿后就没有什么干过正经事,只有拉帮结派的时候做事最麻利,这不才过一年,人都给他大换血换掉了。
魏逸是一直盯着梓灵殿主事的位置,把笑轩当心腹大患,却连笑轩悄无声息回了宫里都不知道。
这也不能怪魏逸的眼线不认真,只是笑轩回宫后就把自己关在自己屋子里,不是埋头写奏折就是研究留下来的文献。
三天后,史泱风风火火从宫外回来,径直就杀到了他的屋子里,但推开门时差点没气得一口气背过去。
“这……屋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梓灵殿被搜宫了!”史泱揪着自己的白胡子,震惊得无言以对。
这一年来笑轩不知所踪,他可是很念旧情地过几天就叫小厮给这厮的屋子打扫打扫,该摆齐摆正的东西一样不落,简直把他屋子改造成了精致豪华小屋。
可这人才回来几天啊,就笔啊纸啊扔的到处都是,就连那陛下亲赏的青花瓷瓶上都沾上了藤黄的颜色。
这个妖孽!谁能收了他?
绕是史泱好脾气也禁不住这样的视觉冲击,他一把掀开厚重的床帐,露出来一个坐在床上披头散发的家伙。
史泱手顿在半空,又一次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
老人家的拐杖都举到了半空,险些就要以拐杖下去罪责孽徒了。
“你疯了啊?”史泱红润的脸都气白了。
笑轩一整晚没睡,还在捣鼓他那一点儿颜料,他钻研得太过于专心致志,神神叨叨的样子看着是有点像疯魔了。
他怔怔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到来的风尘仆仆的老人。
“老师?”
“还认识我啊?我以为你鬼上身了呢?”
“……”
两人心不在焉地寒暄一阵,史泱见他衣衫不整、眼底乌青,简直比在妓坊混了七天七夜的酒鬼还憔悴,关心道:“孩子,你先睡一觉吧,等睡清醒了,说不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周公又不会帮我灵魂出窍去波斯人那里偷颜料。”
“什么?”
笑轩思索片刻,光着脚丫子跑到桌案边,翻出压在了各种各样画纸下的一叠呈文,递给了史叙,并把在长乐遇到明桥的事情说了一遍。
……
“你是说,那种材质用起来更好?”史泱想了想,看他明明一脸疲倦,眼睛却还神采奕奕的,又好笑又头疼,只好先打发了他,“行,我去和陛下商量一下,你先休息吧。”
“嗯,好。”笑轩搔搔头,望着史泱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大事,直到史泱一只脚都跨出了门槛,他才倏地想起,大声喊道,“等等等一下!”
史泱差点没摔一跤,和蔼老人的糟眉毛拧起来:“你是去了什么地方吃了□□吗?一惊一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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