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骑马过去,那人还挂在树枝上,一张脸蹭的脏兮兮的,完全看不出来本来的模样,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破涕而笑,看上去更丑了。
“谢谢你……”看到有人出现在他视线里,他先是立马闭紧了嘴,两人树上树下对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道谢声又弱了下去。
“举手之劳。”毕空微微一笑,从箭筒里拿出一支箭,搭在了弦上,对准了趴在树上的人。
不等那人尖叫出声,他又方向一转,在死熊的头上又射了一箭,还是那么强的穿透力,吓得树上的人一个哆嗦。
“所以,你是谁?这地方一直都有军队把守,你怎么进来的。”毕空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一边又拈了一支箭在手中,搭在了弦上,这一次是真的对准了树上的不速之客。
“……”树上的人又哭丧了脸。
他以为来了救星,结果是个比熊还恐怖的人。
“我是来认亲的,”他唯唯诺诺道,“我娘半年前过世了,舅舅他们送我到了京城,让我想办法去认亲。然后我就跟着劳工溜进了这个地方,在士兵清场的时候找了山洞躲了起来。”
“认亲?认谁的亲?”毕空略有些惊讶。
来这个地方认亲,那要攀得枝可就不低了,就他所知,会在外面搞出私生子的,也就只有他皇爷爷的五弟,但那位早就亡在他皇奶奶手上了,怎么会突然又多出一个私生子?
想到这个哭啼啼的人有可能是自己的表叔,毕空就一言难尽地放下了箭。
“你有什么信物?”毕空揉了揉眉心,他以为自己只是来陪那些皇亲国戚们玩玩,结果不得不杀了一头熊,他以为他只是来救人,结果又摊上了莫名其妙的事情,“或者,你愿意的话你可以下来,我带你去找他。”
“嗯,我、我叫明安,你可以叫我安安。”
“……好,明安你快下来。”
那人依言爬了下来,毕空看着他一身脏兮兮、又万分不好意思的忸怩模样,思虑片刻翻身下了马,不由分说地把人抱上马后,拿了一块帕子擦了擦手。
“你骑马,我走路。”
“这、这怎么好意思?”明安惴惴不安道,“况且我也不会骑马。”
“不怕,我牵着缰绳。”毕空面无表情拉着马朝外走去,相信不用走多远,就可以遇见进来找他的士兵了。
不然让他和这个人一起骑着马走出去?
开玩笑,哥哥最后瞪着自己的那个眼神,他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呢。
明安压抑着第一次骑马的激动兴奋,万分感激眼前这个时而温润时而凶巴巴的公子,话语连珠停不下来。
“对了,你有没有见过谁家的玉佩是这样的?我舅舅没告诉我要投奔谁,他说能找到皇上是最好的,然后就让皇上告诉我,这玉佩是谁的。”
毕空在民间多年,早就习惯了他们说话直白,心不在焉地接过玉佩,淡淡道:“等会让去外边,谨言慎行,不要再这么说来,否则你……你……”
“几个脑袋都不够掉”这话如鲠在喉,他怔怔地看着手上触感极佳的玉佩,玉佩上雕着两个弯曲得像画的字——无论是玉佩的材质,还是上面雕刻的字,都让毕空哑然无言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明安被他神情吓到,开始懊恼自己为何要如此早地把玉佩交给一个名字都没说的人。
毕空不知他心中所思,反手解了自己腰际的玉佩,两枚玉佩材质一模一样,上面雕的图案也一模一样,甚至就连背后的暗纹都毫无差异。
这人不是他某个风流皇爷爷留下的表叔,但是……更棘手了,早知道这条人命这么不能救,他就不该一时心软顶着哥哥的愤怒冲进来的,得不偿失。
“你多大了?”毕空深吸一口气,换上了原本淡淡的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像认命了。
“问这个干什么!不要问你不该问的!”明安还想装出凶狠的模样,但奈何声音太柔,怎么装都不凶,再加上眼前的人救了他一命,他凶样维持一会就几乎支撑不下去。
“什么?”毕空不料他喜怒无常,愣了愣,然后略带笑意地微微挑眉看了他一眼。
明安手一哆嗦,差点没掉马下来,小声道:“十六。”
为什么这个人长相这么温柔,气场却那么强刚刚那眼神,比他心中的阎王——发小那屠夫爹拿刀的样子还恐怖。
……屠夫是杀猪的,这个人刚刚弄死了一头熊,更恐怖一些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几个呼吸间,毕空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马上那人眼里的阎王,他只顾着对比着两块玉佩,微微眯起的眼底含了些复杂的笑意。
“啊,十六岁,”他笑着把玉佩还给他,趁那人心不在焉时,冷不丁唤了声,“表弟。”
“……”明安这次真的掉下了马。
如果不是毕空早准备好捞他一手了,他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拥抱和接吻了。
“你叫我什么?”明安抓紧了缰绳,准备好再接受一次心灵上的打击,欲哭无泪“你是我表兄?你竟然是我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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