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陛下也看见了远远站着的他,她抬了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立马,那些轻松肆意的笑声没了。
“过来吧。”女皇的眼微眯着,斜睨他一眼,威严不言而喻。
“陛下。”毕空应声走近。陛下对他确实比长公主要好得多,但是那种疼爱里又多了不少的严厉,她对明安的疼爱是纯粹的祖孙之间的感情,对他却不尽然。
女皇屏退了面首,只剩下一两个太监留了下来,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太监,就是不少人上赶着巴结抱大腿的吴忠谦,吴忠谦不是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人,面向看着甚至有些像鲁莽武夫,但是因为一直以来对陛下忠心耿耿,做事得力,成了陛下的左膀右臂。
吴忠谦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也是毕空第一次看见真人,吴忠谦到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奸猾,至少他注意到这位小殿下的视线时,回了一个算得上温和的笑容。
他的目光没有在吴忠谦身上停留太久,只听陛下冷冷道:“叛国罪。”
她一来就如此直接,毕空摸不透陛下的心思,只能先跪下:“陛下息怒。”
“你不是很镇静么?”女皇忽然哂笑道,“李卿给你冠上个叛国罪的大帽子,你在那里闭目养神。”
“陛下,那幅画是臣孙在长乐时,锦绣山上笑轩所作,但所用丹青是别人带来的,笑轩大人绝和月国人无关。”毕空慢条斯理地说着。
陛下似笑非笑道:“就因为此事牵连上他,你就宁愿他们在朝堂上诋毁你,也不愿意站出来说明白的真正原因?”
她这话里有话,毕空不自觉警惕起来:“笑轩大人一直尽心尽力为国,臣孙不想看他被污蔑是其一,其二,事情来龙去脉颇为复杂,牵扯略多,还恳请陛下移驾去御书房,臣孙好细细道来。”
御花园里花草繁多,是个赏花看月谈情说爱的好去处,却不是一个说正事的好地方,况且女皇身边还站着两个太监,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太监背后会不会藏着别的势力。
陛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要探究他心里的秘密,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最终以陛下的让步告终,一行人移驾向御书房走去。
他们走了没多久,忽然两个脑袋从藤曼架子后面探了出来,一个身着朴素,紧张得面色苍白嘴唇发白,另一个则穿着梓灵殿的朝服,略有些做了坏事的兴奋。
这两人正是明安和笑轩。
那时候明安一个人垂头丧气地回了他的院子里,笑轩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刚好他要进后宫替一位太妃送画,就顺势带了明安进去,出来时,他有意绕了个远路,想和明安多套近乎,这才绕到了御花园来,却没想这么巧,先是女皇忽然带着面首过来,又是毕空跟着太监过来了。
笑轩第一次听这种可能会掉脑袋的墙角,只觉得兴奋,但明安就不一样了,不知道是因为听皇上墙角还是一些别的缘故,他紧张得有如惊弓之鸟。
“殿下他应该没事吧?”明安惶惶不安。
笑轩注意着他的神色,似笑非笑道:“要是他真的和月国人有勾结的话,那就有事了,绞刑,我和你说过的。”
笑轩用自家陵儿来编故事吓唬人,一点儿都不觉得愧疚。如他所料,明安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不定,下一秒就好像会羽化升仙一样。
“明安,你怎么脸色这么苍白?”笑轩拿了块帕子给他擦掉虚汗,安抚似的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话里略带深意,“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告诉我的,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或者有什么困扰,说出来会好很多。”
明安愣了愣,飘忽的样子好像一只快要上案板的鱼,忽然声音有些哽咽,结舌道:“我、我就是想到我以前的哥哥……哥哥他也是被人冤、冤枉,出了事就离开了家乡,我、我……笑轩哥哥,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说呗。”笑轩自动忽略了他前面那一串结巴的故事。
明安沉默了好久,等他攒足了勇气,终于开口问:“如果一件事情,做了会死,不做还是会死,你会不会做?”
听了这没头没尾毫无头绪的问题,笑轩眨眨眼,冷漠道:“就这种问题也困扰你了?废话,肯定是不做啊。”
“为什么?”
“我懒。”笑轩十分直接了,“做不做都死,那我为什么要去做?我又不是菩萨。”
明安:“……”
他竟然无言以对。
“而且,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会死呢,死路中也许藏着生机,只不过你自己没有看见罢了。”笑轩淡淡道。
他忽然觉得自己模仿毕空的模样还模仿得有板有眼的。
听了明安好似胡言乱语的这些话,笑轩隐隐觉得明安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他现在甚至怀疑明安和月国人是有所勾结的,或者说明安就是月国人派来的奸细……这个想法要是出现在他昨天的脑子里,他可能会怀疑自己疯了。
不过即使是现在,他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他也会有种自己魔怔了的感觉。
毕竟明安这么瘦弱胆小,头脑也算不上灵活,月国人为什么会选他呢……月国那些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的老头子们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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