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付冷笑着道:“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奕王尸体找到了,衣服都那给了奕王府的人确认过,可惜一张好脸,坠入河中被浸泡得哟,惨不忍睹——”
他注意到奕王在这个人心里的分量极大,故意拖长了尾音。
欠揍的人总会挨揍,他自己也明白,可以说是毫不意外地挨了一巴掌。可是当所有人看清扇他耳光的人时,都呆住了。
笑轩也呆住了。
只见明安愤怒地胸口起伏不定,像只小豹子一样怒瞪着他,刚刚那一巴掌是明安给的。这个不久之前受惊的小兔子,忽然进化成了小豹子。
王付看着他,脸色难看极了。
只见明安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他手紧握成拳,还在颤抖,憋足了好多的勇气才说出来:“这一掌,我打不得吗?”
这话本身是足够威严的,甚是有上位者的风范,可是从明安嘴里说出来,就算是笑轩也不得不说一句:怪怪的,就像一个三岁小孩子拿着圣旨在槐树下照本宣科一样。而且这么威严的话被他说出来,竟然也叫人觉得怪可怜的。
想到自己之后还得管束住他,王付只能忍住,忍气吞声:“由殿下的意愿,请殿下接过玉玺,继位。”
之前那些聒噪的言官都噤若寒蝉,哪怕他们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刘家血脉,他们也没人敢站在刀剑下说出一句:不可以。
那些禁军就是最可怕的怪物,吞噬掉了人的自尊和气度。
还是许治,每次出现这样的事情,第一个站出来的都是许治。他站出来喊道:“逆贼!你这是本末倒置!你是千古罪人!”
许洋没拦住他,任由他当着众人的面,在这个上朝的地方吐口水。
王付阴阳怪气地笑了笑,拍了拍手:“来人,这逆贼胡言乱语蛊惑人心,拖下去严刑拷打!”
他杀鸡儆猴,但就是有人不吃这一招,许治就是这样的人,他当初连陛下都敢对峙,现在害怕这么个跳梁小丑么。
许治昂首挺胸,向着来抓他的人走去,这一幕像是根针,挑动了饱经沙场的将军脑子里的那根紧绷的弦,想到了沙场之上为国为家的生死离别,他们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把许治拦在了身后。
进宫是不可佩戴刀剑的,几个武将空着接白刃,登时手掌上的热血洒在了殿堂之上,许治呆住了,看着四五个挡在他身前的将军,热泪盈眶。
有什么样的臣子,才会有什么样的国家,在所有人为黑暗屈服,紧闭着屁都不值的嘴巴时,总有一些人挺身站出来,以身献国,用生命的力量去撕开黑暗。
黎明破晓的熹光终将照拂在所有幸存者身上。
而那些死去的勇士,永拥荣光。
热血沸腾的气氛是会蔓延的,是共情的能力让人类存活至今。一些原本瑟缩起来的言官也禁不住那刺激的场景,拖着羸弱的身子扑向了王付。
许洋是这里面最冷静的人,但看着那些平日里勾心斗角的同僚不要命地扑过去,他也不想再作壁上观了,但是这里面还需要一个把持大局的,他不能冲动。
谁不知道几十个大臣面对两千士兵毫无胜算,但也比起袖手旁观,至少他们尽力了,而那些胆小鬼,则永远不配拥有抱怨的权力,因为他们从不去努力改变。
混乱一触即发,毫无章法,但热血沸腾。
除了不得不冷静的许洋,笑轩也冷静得很,这要是在以往,他一定不会这么冷静,可是现在不同了,他除了冷静,一时半会实在无法拥有其他感受。
趁着混乱,笑轩抓住明安的手腕,随手捡了一把不知道谁掉下来的剑,向后殿逃去。
与此同时,几个士兵收了令,疯狂地朝着他们追来,许治眼力好,看得明白,整个人扑过去想牵制一会儿那几人。
“你快带走他!”许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喊一声,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几岁,那时候他刚刚参加科举考试,单纯得很,立志为国为民,不为名利。
……
大殿的大不是开玩笑的,笑轩好在对地形很熟,左弯右弯的没有迷路,好一会儿才将那些人越甩越远,渐渐不见踪影。
“笑轩哥哥,他们不见了,我、我们慢点吧。”明安气喘吁吁,躬下腰换气道。
笑轩点点头,环视一眼周围才发现此处距离陛下的寝宫已经不远了。
“要在这儿歇歇吗?”笑轩拍着他的背。
明安咳嗽咳得满脸通红,泪水直流,他艰难地点点头,小心翼翼问道:“可以吗?”
笑轩死死攥着握着剑,轻声道:“你缓一会儿吧,等会儿我们去了梓灵殿就好了。”
偶尔路过几个目不斜视的太监宫女,见他们手握长剑,也不该作声,只能眼观鼻观心地绕远路走。
“殿下他……”明安看着笑轩不苟言笑的样子,有些害怕,“你很担心吗?”
笑轩垂眸盯着眼前飘零的落叶,神情难辨:“你担心吗?”
“我……”明安想说什么,但又迟疑着,半天没说什么,“我……我……总之我相信表兄,你也别太担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话说完后,笑轩哥哥没有被安慰到,好像更烦躁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明安登时噤若寒蝉不敢乱动,今日的笑轩哥哥委实有点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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