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轩:“……”
玛德制杖。
毕空舒了一口气,抬手拂过他眼前长发,给他捯饬好了,才心满意足道:“这般就不冷了,我们走吧。”
朦胧月色下,一座矮小的医馆挤在商户如云的集市里,连个正经牌匾都没有,如果不是白日敞开着大门和那空气中的浮尘都掺着苦如黄连的药味儿,怕是没人知道这是个医馆。
毕空轻车熟路轻叩三声门,低头看了眼怀里已经闭目养神的人,情不自禁笑了。
不过片刻,屋内便传来噔噔的木屐声,伴随木屐而来的还有微不可闻的怨声,这怨声在大门敞开后就十分清晰了。
“劳您大架,您又怎么了?”何小仙乱糟糟的眉头拧在一起,又尖又细的声音堪比宫中被断了命根子的玩意。
毕空眉头一皱,看了眼怀里睡着的人跨过门槛时小声说道:“他被下药了,何伯您声音轻点。”
何小仙默然,盯着毕空熟稔地把人抱到了二楼,叉着腰低声骂街:“都他娘被下药了,你还怕被我吵醒不成?”
真是气得何小仙都想掐断自己三寸长的指甲。
“不过……那裹成球的玩意怎么有点面熟?”
二楼是药库,又是何小仙的住处。通常来他这儿的病人都高贵不到哪里去,若是碰见了不得不躺下休息的病人,也只会被扔到二楼又硬又硌人的木板床上,相较而言,他自己那张富贵床可就舒服多了。
毕空又是替笑轩解了外衣垫在身下,又是替他脱了靴子,才安安稳稳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床上,体贴入微得让抱臂站在门口的何小仙都惊悚了。
他结识这位小王爷,是因为那位不靠谱的道长儿子,而那位道长儿子丢了后,这位小王爷就赖上了他,什么跌打扭伤什么发烧发热都来找他治,出手还很大方,简直就是他何小仙的财神,毕空频频出入医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他何小仙的儿子。
认识毕空这么多年了,何小仙就没见过他几时这般温柔过,仅仅是一个捻被角的动作,都谨慎得好像在对待什么世上仅有的珍宝。
“这是何方神圣还是何方妖孽啊。”何小仙托着下巴,心想。
毕空回眸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行为尽数落在了何小仙眼中,刚抬手的手又放下,放在膝上握紧成拳又松开,尴尬得不知说什么。
何小仙四十又五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戏谑笑道:“无妨无妨,不用在意我的存在,等他睡醒了,我再看病,你继续。”
毕空连忙摇头,耳根子都粉红粉红的:“您现在来看吧,不……不要多乱想。”
听见最后五个字,何小仙闷笑点点头。
他这可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平日里的毕空看着斯文,待人彬彬有礼,实则内心犹如冰山敲出来的,谁都亲近不了几分,他自有一套自己的为人处事原则,屏蔽了红尘中的其他人。何小仙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早就看透了这点,根本没打算和毕空套近乎,这个从小受过苦的天潢贵胄,心底根本不相信任何人。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竟会有这么一个人,让毕空放下心头所有设防,毫无戒备地抱在怀里,去用心头最柔软的肉去疼。
每个人都会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心尖上,可是毕空也有,委实出乎他意料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个男人,这真是双重意外啊。
“那就让我来看看。”何小仙大步向前。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绝色,能让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毕空都动了凡心。
然后他受到了三重惊吓。
何小仙哆嗦着食指,指着床上熟睡的人的面孔,难以置信地看着毕空,后退几步,就差没叫出来。
“您大人哪里搞来这个宝贝的!”吓得何小仙的声音都破音了。
毕空偏头看了眼床上那位被噪音惹得不安分的人,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何小仙越想越不能理解,捂着眼睛又悄悄看了笑轩一眼,倍感自己命不久矣,迟早心脏出问题。虽然快十年没见过面了,但何小仙笃定这人就是当年失踪了的于笑轩,可是谁能大发慈悲告诉他,这两位孩子怎么搞到一块儿去的?
“捡来的。”毕空道。
想到今日是怎么相遇的,毕空也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走过去给踢被子的人盖好被子,坐在床边道:“他被我姑姑下了药,我不知道您有没有办法解,还劳烦您看看他,我出来匆忙没有带钱,下次过来一定……”
“停停停,”何小仙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指了指自己的床,“你抱他去那里睡,这张床硬,估计他这种富贵公子也受不了,然后你自己也找个地方歇歇,别打扰我看病,瞧你眼底乌青,多久没睡好了?”
毕空笑着应了,他就知道何小仙是个念旧情的人,否则也不会敢照顾他这么个麻烦这么多年。“多谢。”
何小仙哼一声,算是应了。两人把笑轩抱过去后,毕空就回到了木板床上,而何小仙围着笑轩又是把脉又是写药方,忙得不可开交。
躺在木板床上的毕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边,一种不真实的幸福围绕着他,他唯恐眨眨眼那些就会像水中月一样随着涟漪打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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