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母亲。”甘来似说。
中年男子皱起眉,本来严肃的面孔更加严肃了,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在外面受尽苦难的人,一时间回到家,不应该很高兴吗,怎么会……
“我要回去。”甘来似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或许是因为甘来似太过于冷淡了,或许是因为男子重来没有被人否定过,又或许是这一段时间的操劳让他积怒过多,就在这么一瞬间,他脸色又变了,变得涨红。
“回去?回哪?你就给我好好地呆在这里!现在!给我去见你母亲!马上!”男子怒吼着,一把拉过甘来似的胳膊,不顾着俩人之间的力量差距。
“咚——”
甘来似没有头着地,他胳膊着地。
“老爷!”那个衣着朴素的女子惊呼了一声,她本就对老爷这种态度不满,现如今……“请您让开,小少爷他受伤了!您怎么能这么对待他!他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您怎么能这么对他!夫人要是知道了,您想着怎么说!夫人的病……”
“阿香,闭嘴。”老爷脸色也有些难看,松开了手,眼中有很多情绪,但唯独没有担忧。
阿香还想说什么,但看着甘来似又很是心疼,扶着他坐在床上,“医生,快点儿!”
甘来似没觉得多痛,就是有些意外,有些失落,甚至有些意料之中。
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他是父亲。
还有一个女人是母亲。
但那又怎样?但那又怎样?但那又怎样?
他们不都放弃了我吗?干嘛还回头?
甘父看着甘来似的眼神,感觉里面满是谴责,抿了抿嘴,没说话,转身出了房间。
事实上甘来似的眼睛里一片清澈,满是冷漠。
医生在检查,而甘父走了出去。
“进去看看。”甘父对靠在墙边的大少说。
大少勾着唇,冷笑着,暗灭了烟。
“少抽点烟!”甘父皱着眉,说。
“嗯。”大少敷衍地点了点头。
“甘来珩!”甘父大声叫着甘来珩的名字。
回答他的是巨大的关门声。
甘父冷着张脸,没说话,转身离开。
甘来珩靠着门,没再点烟了。
“他怎么了?”甘来珩问身旁的一个佣人。
“大少好,”佣人弯了弯腰,“老爷刚把小少爷拉下床摔了下。”
“哼。”甘来珩面色嘲讽,“除了香姨和医生,其他人都出去。”
“是。”佣人们都弯腰向甘来珩致敬,走出了门。
“伤口怎么样?”甘来珩问医生。
“这个……高度不算太高,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就是有些骨折。”医生犹豫了一下,如实报告。
“呵,这叫小伤?也是,就他做得出来。”甘来珩依旧面色冷冷地,看了眼医生,“注意事项和香姨说。”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没看甘来似一眼。
对于这个弟弟,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还记得小时候的他,小小地一个,跟在身上喊哥哥,而现在……
哈。
可笑。
甘来珩将门“砰”地一声关上。
他不该回来的,在外面很好。
甘来似也没有什么伤心的感觉,只是有点预料之中的预料之中。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太过于预料之中了,完全是甘来似猜想中最坏的那一个。
“小少爷,您也别多想,大少他……也苦,这么多年下来,他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他没有任何恶意,他就是……不懂得怎么表达。还有夫人……夫人很喜欢您的,她每年都准备了礼物给你,其实大少也准备了,但自从老爷他……就没有准备了,您……哎,虽然很想,很希望您回来,但是……您不回来……更好。”
香姨笑了笑,继续说。
“还记得您小时候,小小的一个,就喜欢吃东西,大少爷怕您吃多了,又怕您哭,就每天陪着您玩,不让您有心思吃东西,但您饿了,他又是第一个着急的,记得有一次,您吃了个苹果,不知道是哪个懒东西,竟然没洗,就让您吃了,三更半夜的,您在房间里哭,就大少爷一个人听见了,他就自己打电话叫医生,还让您不哭,自己倒是忍不住想哭,当时多好,都没什么变化,如果……”
“哎呀,净是我说话了,小少爷,您想吃点儿什么吗?我叫小厨房的人给您做!”香姨笑了笑,慈爱地看着甘来似。
“……”甘来似看着香姨的眼神,这是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对自己释放出善意的人,据她所说,我小时候在这里生活,和那位“大少”关系很好。
或许是这个眼神是久违的,是他在那个才认识没有多久就死去的女人身上所见过的,所以心才会软下来。
“你吃了吗?”甘来似问。他觉得这个女人很像母亲——如果一定要说谁是母亲的话。
“我……我……”香姨一直强忍着泪水,但就在这一刻,像是被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孩子给触到了心口,一下子,所有的坚强都放了下来,眼泪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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