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欢迎我?”
印桐看着安祈迷茫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撸了把对方的头发。
“为什么不欢迎你?”他笑着回答,“因为,我还没收到第四封信呢。”
第8章 .医生
那些古怪的信件到底是谁寄来的?
时至今日,印桐算是有了些头绪。
他鲜少与人相处,平日里近乎独来独往,与他交换了终端号码的人屈指可数,更别提知道他具体家庭住址的人。
印桐一开始收到快递的时候,就觉得这东西寄得不大对劲。
他不是没怀疑过快递小哥,实在是那孩子目标太大。倘若他真的有问题,以Christie看监控器的速度,这会估计已经快递公司劝着告老还乡了。
一封快递由发出到接收一般只会经过三类人的手,寄件人,快递员,和收件人,倘若问题不是出在快递员身上,就是应该出在寄件人身上。
所以搞不好,那个神秘的寄件人还真的认识他。
印桐琢磨了一下,“认识他”这个说法范围可就太大了。
众所周知,印小老板小本经营,甜品屋里外只有他一个人,每天至少能面对几百号生面孔。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目的不纯的,有没有什么心怀鬼胎的,有没有什么别出心裁的?印桐可真不知道。他就是个良民,怎么也搞不出“能听见别人的想法”这种逆天的超能力,能少做几场噩梦都算是走了大运,安稳活着简直是上天眷顾。
他本来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开着店里监控录上一个星期,谁知道Christie刚走,安祈就自觉地抢走了头号嫌疑人的宝座。
这家伙的目光太明显了,他要是没什么别的想法,印桐现在就把自己的名字倒着写十遍。
不对,现在写不成,他还得先把眼前这医生解决了。
中午12:18,在答应了安祈先去医院给手上个药后,印桐坐进中央城内的一家小诊所里。他看着医生的脸,医生看着他的手,沾满酱汁的面条在塑料餐盒里甩了一个来回,顺着医生挂着辣子油的烈焰红唇滚下了喉咙。
印桐笑着问了句:“好吃不?”
医生舔掉嘴上的油,甫一开口,先打了个千回百转的嗝。
“我不是,嗝,印少爷您烫了手来我这干嘛啊。您抬头瞧瞧,我这是精神科,精神科是干嘛的您知道吗?精神科是治脑子,不是治爪子的!”
“我社恐啊,见着外人紧张。而且你看看我这个可怜的样子,你忍心让我跑来跑去,找你们那基本不存在的小护士吗?”
“忍心,我可忍心了,”医生气急败坏地一抹嘴,低头看见手背上那片红油,扭曲着表情直奔水龙头。他背对着印桐,将水池上的洗手液摁得“咕啾”直响,“社恐?你社恐?你那甜品屋开得人满为患的,你跟我说你社恐?更何况您这伤的是手,又不是脚,多跑两趟顶多累累您经年不动的小腿肌肉,还能有助于身心健康。”
“我不敢啊,”印桐捏起医生扔在桌上的钢笔瞅了两眼,拔开笔帽,迎光观摩着笔杆上晶亮的笔尖,“你看我这一天到晚噩梦来噩梦去的,我梦里那破教室都死人了,搞不好现实中哪天再来个幻觉,我就把你们那诊所之花的小护士给捅了。”
医生洗手的动作一顿,他看着水流沉默了半晌,关掉水龙头,一边擦着手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
“你又出现幻觉了?”
印桐摇摇头:“还没,但你知道这玩意就跟小姑娘的大姨妈一样,它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医生抽了下嘴角,收拾了桌子上的外卖盒子,重新坐回印桐对面。
“成吧,”他叹了口气,敲开桌面上的双面光屏,打开了印桐的病例,“我也管不了你的大姨妈,我们来讨论一下我的老本行,比如你的脑子是否还健康。”
“你最近做了几场噩梦了?”
“你应该问我哪个晚上睡好了,”印桐耸耸肩,“我梦里的场景已经换了,原先那铁盒子似的教室能开门了,教室后门外是一条走廊。”
“嗯,往哪走?”
印桐笑了:“哪都走不了,前天夜里开门的时候走廊里死了个学生。昨天夜里开门的时候刽子手还没走,手里正握着凶器。”
“那是一把小巧的,淬着夕阳的尖刀。它的顶端还挂着受害者的鲜血,侧峰上映着一个模糊的人像。”
“死者就躺在刀锋正对着的阴影里,血流了一地。”
医生没抬头,点着光屏问了句:“那人像是谁的?”
印桐伸手拖开他的屏幕,隔着桌子直视着医生的眼睛。
“不知道,”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我看不清。搞不好今晚梦里那个刽子手还能再走近一点,倘若它没有冲过来捅死我,我就努力看清楚它那刀上映的是个什么人。”
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医生沉默地看着印桐的眼睛,他只能从那双漆黑的瞳仁中读出些许恐惧亦或是惊慌之类的情绪,而后意识自己对面坐着的这位患者,也许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他在害怕,他真的很害怕。
医生突然想笑。
他想着谁会不害怕呢?换个正常人连续做上两三年的噩梦早就疯了吧。更何况这噩梦买一送一强买强卖,不仅在睡觉时折磨你的神经,还在你清醒的时候折腾你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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