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你不会是第一个。”
“这场游戏的规则很简单:不暂停,不逃避,只要一直讲故事就可以通关。说到底这不过是为了加深新老成员之间的默契,不然他们老成员太熟了,抱团嘻嘻哈哈,冷落了新来的小朋友,岂不是万死难辞其咎。”
“不过你放心,试胆大会这种东西通常都是随口乱编的,你要是想不到什么有趣的故事,随口编一个糊弄过去就可以了。这游戏不会产生什么太过匪夷所思的后果啦,苏晓姐你也别吓唬心妍姐,她本来胆子就笑,吓哭了我可要头疼了。”
黑暗里苏晓似乎笑了一声,隔着程铭雀不停的絮絮叨叨,有几分听不真切。
“按道理说这种活动应该让新成员先来的,就像班级里的自我介绍一样,然而考虑到我们新加入的同学们可能有些腼腆,所以按照现在的座位顺序,有请我们威武霸气的董天天同志抛砖引玉!”
程铭雀挥着手电筒直直地照过去,模糊的光线里印桐瞧见董天天似乎挑了下眉,轻声问:“我?”
“对,”程铭雀笑了一下,“你接下来是闻老师,然后是杨旭,苏晓姐,许广博,柯心语和柯心妍,然后是我,安祈,印老大以及最后新来的那位转校生。”
程铭雀站起身,弯腰撑着桌子将手电筒递给桌子对面的董天天。黑暗里昏黄的光束掠过宽敞的会议桌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印桐隐约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在活动室里,在距离会议桌不远的地方,正安静地伫立在柯心妍和柯心语姐妹的身后。
那是一道算不上高挑的身影,黑黢黢的,瘦削德就像一个年幼的孩子。
孩子?
有什么东西从印桐的思绪中一晃而过,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董天天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距离他只隔了一个人的董天天站起来,苍白的手指接过程铭雀递来的手电筒,将有光的那端对向了自己。他懒洋洋地坐下,靠着椅背就像要陷进椅子里,整个人耷拉着脑袋呈现出一副困倦的状态,仿佛根本不愿意参与这场游戏。
昏黄的光晕在他身后留下一个残缺的圆圈,董天天坐的姿势太低,以至于墙上只留下了一个椅子的剪影。
那道剪影伫立着,发出少年人含混着睡意的声音。
“他不是第一次坐在这里了。”
董天天垂眸轻声叹道。
“他总是习惯地逃掉午后的第一节 课,反正带班老师跟他关系不错,就算发现他不在座位上,也不会告状打小报告,害得他罚站写检讨。”
长得可爱就是有这点好处,看上去年龄小,就总能占上些零碎的小便宜。这算不上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但对他来说还挺值得开心,也许是从小缺爱的原因,他总喜欢别人照顾着自己。
越喜欢、越渴望对方注意到自己,人都是这样别扭任性,何必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清高模样。
所以他喜欢捉迷藏。
把自己藏起来,独自度过一段漫长的时间,孤独会像海岸边的沙堆一样越垒越高,在铺天盖地的海浪中将小巧的贝壳埋进地底。他享受这个渐次绝望的过程,甚至会一遍遍自虐地说服自己:“你是个没人要的废物”,他也期待着有人能找到自己,期待着高耸的沙石瞬间倾塌颓坯。
他期待着那一瞬间的。被需要的无与伦比的快乐。
所以他喜欢这里。
他总会一个人坐在午后的活动室里,蜷起腿,妄图将整个人缩进硬梆梆的靠背椅里。他会呆滞地看着窗前那堆厚重的窗帘,沉默着凝望着窗帘花纹上厚重的灰尘,那时候他就像个尚未开智的幼儿,或者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想不明白那种更好一些,于是他闭上眼睛,试图将自己沉在梦境里。
他睡着了。
他经常在活动室睡着,毕竟午后的活动室安静又空旷,学长们都还在上课,不会有人和他一起调皮捣蛋翘课睡觉,自然不会有人跟他聊天帮他提神。
他听见细微的虫鸣声,还有树叶嘈杂的窃窃私语。午后的阳光无法穿透活动室厚重的窗帘,他蜷缩在椅子里,蜷缩在阴暗的房间里,任由杂乱的思绪灌进他飘忽不定的梦境。
而后轰然炸响。
他是被争吵声惊醒的。
门外有两个人,听声音可以辨别出是他的好朋友A和B。A是个温柔的老好人,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心里条条框框分得清明,既敏感又多疑,做事习惯隐瞒自己的那番规划,留一个虚假的表象来粉饰太平。A是那种认真复习了也不会说出口的学霸,考完对题时只会站在人群外保持微笑的高级玩家,他时常觉得这种人活得太累,然而两厢一对比,搞不好A也同样嫌弃他。
他对自己黏人的表象十分了解,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活泼可爱的小太阳的,比如A这种,比如他的带班老师,这些聪明人大概早就看出了他隐藏在撒娇下面的无赖,只不过不屑于拆穿罢了。
聪明真好啊,他想,我要是能变成个聪明人就好了。
然而这世上聪明人毕竟凤毛麟角。
B和他一样是个普通群众,智商平平身高平平,唯有长相高于了平均值太多,大概是上帝造人的时候手抖了一下。他长着双桃花眼,不说话的时候还算是朵高龄之花,表面上装作冷漠孤傲生人勿进的模样,实际上是个急性子,一言不合就掀桌子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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