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拿把大点儿的伞吗,我都湿成抹布了!你看看我胳膊,再看看我裤腿!”
火力十足,一听就是戴逍。
“这还不够大?你想要多大,啊?”
嗓门清亮,同时伴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抖伞声,是程修。
戴逍:“你就说我浑身上下还有哪块布是干的吧!”
程修:“内裤!内裤总没湿吧?”
理直气壮。
客厅里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何岸破涕为笑,又听戴逍压着怒火说:“程修,我有个问题特别想请教你。”
“什么问题?”
“你怎么不拔朵蘑菇给恐龙当伞呢?”
“去你丫的,蹬鼻子上脸了还!”程修当即炸成一朵烟花,高声道,“你以为我乐意撑小伞啊?还不是你抠,那么大的客栈统共就买两把伞。郑飞鸾二话不说把大的撑走了,我能怎么办?跟他抢?我不要命了?”
戴逍嗤笑:“扯,继续扯。”
两个人边拌嘴边走路,前后脚迈进了客厅。
程修没想到郑飞鸾与何岸已经回来了,乍见到沙发上干干净净的两个人,先是一愣,然后就春风得意地咧开了嘴,扭头对戴逍说:“你自己看,他们也是两个人,还带了铃兰,一点儿都没湿,难道不是因为伞够大?”
证据齐全,事实确凿。
戴逍拎着两桶油漆杵在门边,袖管和裤管一齐往下滴水。
程修说话时嗓门不小,角落的猫窝应声动了动。何岸急忙伸出一根手指,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指猫窝,双手合掌摆在颊边,歪了歪脑袋,示意他孩子正在睡觉。
郑飞鸾眉峰下压,也给了一个告诫的眼神。
程修立马消音了。
戴逍见状,抓住机会嘲讽了一句:“伞不大,嗓门倒是够大……哎哟。”
腰侧的痒痒肉被伞尖戳了一下。
程修收回雨伞,往伞架上随手一挂,小声嘟囔:“就知道叨逼叨,也不看看人家什么情分,我们什么情分?能来接你已经很给面子了,少在那里给脸不要脸。”
“行,谢了您了。”
戴逍耸耸肩,弯腰把油漆筒靠墙摆好,朝何岸打个招呼,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经过这么一番闹腾,亲密的氛围被打破,独处的时光彻底画上了句点,郑飞鸾只能告辞离开。他前脚刚出客厅,程修一个滑步挤到何岸身边:“怎么回事,眼睛都哭红了?他欺负你?”
“没有。”何岸一抹眼角,“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程修还不放心:“真的没事?”
“嗯。”
程修仔细打量了一圈茶几,留意到那壶半满的姜茶,还有旁边明显被人喝过的杯子,拿起来掂了掂:“茶都给他泡了……心软了?”
他以为何岸会直接否认,然而何岸抱着膝,很是认真地问他:“程修,怎么才算心软了?”
“呃,比方说……”程修琢磨了一会儿,举了一个挺实际的例子,“他现在要带你回渊江,你肯吗?”
何岸摇头:“他在我身边,我不觉得讨厌。但是,我从没想过要跟他回去。”
那还行,不算太软。
程修松了一口气,又问:“我们再退一步假设,如果他一直留在落昙镇,说要和你过一辈子,你肯吗?”
“一辈子啊……”
何岸低下头,盯着自己露出毛线毯的脚趾头,轻声道:“他是Alpha,见识广,野心又大,在高处站了那么多年,一直呼风唤雨的,早就习惯那种感觉了,不会甘心一辈子在小镇开西点屋的。等新鲜劲消了,也就回去过自己的人生了。”
程修:“假设嘛……”
何岸:“没有这种假设。”
程修有点发懵:“你都不抱希望了,那这几个月……难不成,你在等他厌倦你啊?”
何岸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朝程修温软地笑了一下:“我跟他的契合度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厌倦是迟早的事。我想过了,要是一开始就撵他回去,他心里放不下,还惦记着我,过不了多久又会来纠缠。可要是让他留下来,时间长了,他会腻,会烦,会想念外面那个花花世界,自己离开……自己离开的人,应该就不会再回头了吧?”
程修越听,嘴张得越大:“你……你真是这么希望的?”
“嗯,真的。”
“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好像有点言不由衷?”程修凑近了端详何岸,总感觉他的笑容里透着不易察觉的怅惘。
何岸扑哧笑出了声:“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怼戴逍的时候,也挺言不由衷的。”
这都能躺枪?!
程修内心大呼“关我鸟事”,正欲慷慨激昂地为自己辩护几句,突然发觉何岸那句话里有个字不对劲:“等等——也?”
何岸:“嗯?”
程修替他重复了一遍:“你刚才说,‘也挺言不由衷的’,也。”
何岸一怔,神情有些僵硬。
不过他很快恢复过来,伸手在程修肩上推了一把,故作生气地说:“就你心眼多,还不许人说错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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