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
他心里一慌,瞬间只觉身体下坠,惊惧中五官皆醒,耳朵里突然涌入了大量杂音:交谈声、行走声、杯碗碰撞声、婴儿啼哭声……吵嚷而混乱,堪比大型农贸市场。紧接着,他的鼻子闻到了各种融合在一块儿的气味:奶香、饭菜香、消毒水的呛鼻味道,隐约还有Omega温和的信息素气息。
频频有人影在眼前闪过,何岸看不清楚,想坐起来问问情况,腰部刚一用力,小腹立即传来一阵撕裂般的锐痛。
“啊!”
他失声呻吟,跌回了枕上。
“哎,你醒了啊?”旁边一个清亮活泼的嗓音说了话,“先别动,好好躺着,你肚子上还有刀口呢,小心别崩裂了。”
何岸忍着疼,急促地呼气吐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栗色头发小圆脸的Omega也坐在隔壁床上看着他,旁边陪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板寸头Alpha。Alpha身穿信息素隔离服,颈后贴了一块抑制信息素释放的透气封胶,肌肉发达,形象粗野狂放。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怀中抱着一个娇小的婴儿,弯折的胳膊悠悠摇晃,仿佛一只钢铁摇篮。
越过他们,何岸看清了房间里的景象。
这是一间六张床位的病房,住的都是刚生完孩子的男性Omega。大约是价格低廉的缘故,病房面积不大,Omega、Alpha、新生的婴儿、前来探访的亲友共处一室,十七八个人挤得满满当当,气氛介于热闹和吵闹之间,没有一刻是称得上安静的。
廉价病房不保护隐私,每张床位悬挂三条横杆,把横杆上的挂帘放下来,就算搭出了一个临时小隔间。
小圆脸Omega床边有一张婴儿床,何岸回头一看,自己床边也有,铺着柔软的淡蓝色海绵垫子,只是里头空空的,不见铃兰。他揪心于孩子的安危,不免焦急起来,想找个医生问一问情况。
这时候,程修端着一份盒饭,叼着一根鸡毛菜从外面游荡进来了。
“何岸?”
看到他,程修双眼瞪大,惊喜地叫道:“你醒了?!”
话音刚落,那根鸡毛菜就像兔子嘴里的干草,一截一截飞快缩短。程修喉结一动,抹净嘴巴,闪现到何岸床边,关切地四处打量:“你怎么样了?晕不晕、疼不疼、需不需要叫医生?”
没等何岸答话,他已经自作主张,一巴掌拍下了呼叫铃。
何岸一颗心全系在孩子身上,撑着床边的扶手想坐起来:“铃兰呢?铃兰在哪儿?”
程修连忙给他摁了回去,比出一个OK的手势,说:“铃兰没事,在新生儿监护室待着呢,能吃能睡的,都快六斤了。你没醒的这几天我去瞧了她百来回,那儿的护士全认得我,个个跟我保证,说她和足月的孩子一样健康。”
何岸这才安心,又问:“那……铃兰是……”
“是个Omega女孩儿,和你一样,特漂亮!”程修一通夸赞,“大眼睛,黑头发,小胳膊小腿,软糯糯的,可喜欢死我了。”
何岸听着他的描述,眼前浮现出了女儿可爱的模样,唇角含笑,眼眶却湿润了。
“没事就好,没事……没事……”
他实在太开心,笑得肩膀一颤一颤,不当心牵动了腹部的刀口,疼得直抽凉气,却又忍不住想笑,于是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扬眉的,呼哧呼哧小口喘,看着有些滑稽。
隔壁床的小圆脸Omega被他逗乐了,开玩笑说:“您可千万悠着点,别待会儿见到孩子太激动,自个儿把自个儿崩回手术室去。”
管床医生受到召唤,带着护士来给何岸做了一系列检查,乍见他神采奕奕,思维灵活,完全不像昏睡了六天的样子,不禁啧啧称奇。然而表象虽好,血检与尿检的结果却不容乐观——贫血、营养不良、信息素严重失衡、伤口愈合速度堪忧,几样症状综合起来,充其量只能评个C级,还得住院观察半个月。
“你的Alpha不在身边,信息素平衡只能靠药物维持。这几天先用注射液,等状况缓和了,我再给你开低浓度喷雾,至少要用到出院为止。”管床医生抱着平板电脑,一边说话一边在屏幕上点按,“三餐也要注意,不能随便吃,护士会为你搭配营养餐,味道不如外头买的,但要尽量吃完,明白吗?”
何岸点头:“明白的。”
医生专注于开药,半句没提孩子。何岸迫不及待想见铃兰了,心口快要急出火来,微微倾身,仰头问:“我可以先见见孩子吗?”
医生一愣,转头见婴儿床空着,立刻笑容满面地说:“当然可以。”
他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护士,催促道:“把208床的孩子抱来吧,这位新爸爸要等急了。”
护士去抱小铃兰,何岸靠在床头翘首以盼,隔壁床的小圆脸Omega则揣着一只热水袋使劲盯着他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何岸看出端倪,主动问:“怎么了?”
小圆脸吞吞吐吐:“医生……医生说你的Alpha不在,你自己一个人,生的时候该多疼啊。你怎么把孩子生下来的?”
旁边哄着孩子的壮汉奶爸笑了,露出宠溺的神情,还伸手揉了揉自家Omega的头发,向何岸解释道:“我家这位吧,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一个疼。他生那天我正好在高速公路上堵着,迟到了两小时,他在产房骂了我两小时不带喘的,我人到的时候,已经全产科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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