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居安一瞬间改变了主意,“怎么了?”
“你今天怎么没去上学啊?”林桥小声问。
陆居安“嗯”了一声: “你不是也没去,今天早上陈硕去接你了吗?”
“接了,但是我脚疼,走不动,就让他自己去学校了,我给张老师打电话请假。”
林桥的话没说完,昨天他脚疼,是陆居安背他去学校的,今天他脚其实没那么疼,但是他不想和陈硕一起去,也不想让陈硕搀扶他,干脆直接就请假不去了。
这应该叫做雏鸟情结,林桥只想黏着陆居安一个人,哪怕有第二个来接他的人出现,他也只要陆居安一个。
陆居安听出来了林桥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不知道林桥平时是怎么说话的,在和他说话的时候林桥总把尾音拖的很长,声音黏黏糊糊扯不清楚,怎么听都像是在撒娇。
偏偏还是不惹人反感的撒娇。
“你什么时候去医院?”陆居安问。
“……可能下午去吧,”林桥心里微微雀跃了一下,陆居安问他什么时候去,意思是不是要送他。
“你……”
林桥的话没有问出口,陆居安便打断道:“那你下午一个人去的时候小心点,不行就给陈硕打电话,让他帮忙送你。”
“……好吧。”
陆居安听出来林桥的语气变得委屈,他甚至还感觉林桥这个样子有些可怜巴巴。
“还有事儿吗?”陆居安冷静发问。
“没有了。”林桥乖乖回答。
“那我先挂了。”
“……那,那你明天去上学吗?”林桥着急问道。
“去,我只请了一天假。”
“那你明天还……”
林桥想问陆居安,明天还来接自己吗,还没等他开口,听筒那边已经变成忙音。
林桥垂头丧气的挂掉电话,他不明白陆居安今天对他的态度怎么有些变了,可能真的是碰到什么事儿了吧。
陆居安挂掉电话后长舒出一口气,他把手机塞到书包里,然后从房间出去。
逼仄的客厅里站了好几个壮汉,黄洁手足无措的坐在破旧的沙发上,见陆居安出来,忙喊道:“安安,安安,你快跟他们说妈妈没钱,你快去说啊!!”
陆居安走到那群人面前,礼貌的问:“我妈她欠你们多少钱?”
为首的大汉一脸倨傲:“借了赌资3万,然后又输了2万,一共5万,要是还不上,你妈就得换个方式还钱了。”
5万对于现在的陆居安来说就是一笔巨款,陆居安双手紧攥成拳,额角青筋跳了跳。
黄洁急忙插话道:“能还上的,对吧安安,我们家安安学习很好,还有奖学金,小个把万呢,只要给我们时间,一定能还上的!!”
陆居安咬牙点了点头,“对,我有奖学金,平时还有打工,只要给我点时间,一定能还上的。”
“时间?是要多长时间啊,耗的时间长了,得要利息的。”
“这个学期完,可以吗?”
大汉斟酌了一下,“可以,那就到你这个期末,5万块,还不上,你和你妈就一起换个方式还债。我们走。”
那群大汉走掉后,黄洁从沙发上站起来,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安安,你怎么不多说些时间,要是你还不起钱,不就把我害了吗?!”
陆居安皱眉,艰难道:“妈,你以后能别去赌了吗?”
“我那天是运气差,才输了这么多,以前我都是逢赌必赢的。我给你说……”
黄洁说了那么多,陆居安一个字也不想听,他转头走进自己房间,只剩下黄洁一个人在客厅里吹嘘。
第9章
有人看似天之骄子,其实就是水沟里的烂泥。
陆居安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从他记事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他妈妈是个好看的女人,他的一副好皮囊都遗传于他的妈妈,而这个好看的女人不知为什么会看上他那个平凡而又木讷的爸爸。
在陆居安的记忆中,他爸爸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他隐约记着那个男人对妈妈的态度总是毕恭毕敬的,而女人对他总是不屑一顾,在爸爸出事死掉之后,女人重新梳妆打扮,想要寻找自己的下一春。可她那时已经不再年轻,还带着陆居安这个拖油瓶,那些男人只是同她玩玩,连承诺也吝啬说一句。
女人把自己的失意归咎于陆居安和死去的男人身上,逝者已矣,她无法发泄,只好把心中的不快悄悄的发泄在还幼小的陆居安身上。
等红粉佳人被时光和生活搓磨成了半老徐娘,女人心中的不满达到了顶点,她开始赌博,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庭上又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小时候居委会的阿姨们会来看他,摸着他的头夸他乖巧可爱,接着便会唏嘘,感叹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居然会摊上这样一个妈。
很小的时候陆居安就能看出来那些阿姨眼底深处的对他的可怜,那些眼神就像是刀子,把陆居安幼小的自尊心剐的千疮百孔,但他却只能接受外人对他的怜悯。他靠着这些阿姨的怜悯度过了童年,才得以有上学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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