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乐斌怔了怔,“不醒?”
“嗯,”赵卫国点了一下头,蓦得想起什么。提起挂在手腕上的塑料袋,“这个还给你。我听医生说了,手术费你是垫的。谢谢!”
方乐斌接过黑塑料袋:“不客气。”
“我想……问一下您,”赵卫国舔了舔嘴唇,“你有没有看到那个车,是大车还是小车?”
方乐斌摇摇头。
“尾灯看到没,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方乐斌又摇了摇头。
“不打扰你了。”赵卫国失望的鞠了个躬转身走了。方乐斌掂了掂黑塑料袋放进公事包里。
赵卫国没再在学校出现过。因为出的是性命攸关的事,学校也很通情达理的,没催着他来替赵园园办休学手续。一下课,方乐斌就收拾起公事包,跟校长打了声招呼说要去趟医院。校长立即点头答应。
花田医院就在旧城区附近,住院部的楼听说都是解放初的建筑,墙上爬满了爬墙虎。走进过道,浓郁的消毒水气味里还裹着一丝霉味儿。赵园园从二楼的重症病房移到了普通病房,方乐斌走进去没看到赵卫国,只有一个恹恹欲睡的中年妇女。看到他来,疑惑的起身。
“我是园园的老师。您是……”方乐斌看着躺着病床上的小姑娘。头上还缠着绷带,但是脸色看起来还好,呼吸也均匀,像是睡熟了似的。
“我儿子跟着卫国在工地上做事的,”中年妇女笑了笑把自己坐的椅子推给方乐斌,“老师请坐,您人真好,园园可调皮吧。”
“嗯,”方乐斌点了下头,“半大孩子也正常。”
“现在,恐怕是想让她调皮也皮不起来了,”中年妇女叹了口气。
“医生怎么说?”方乐斌拧起眉。
“说是有可能苏醒,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中年女人又叹气,“说难听点,若是当时没了也不用拖累她爸。现在这样子,卫国肯定不会撒手。本来拖了个孩子媳妇就不好找,现在还成了个要死不活的病孩子……”
方乐斌听着心里别扭,要说这中年女人的话说的本意是替赵卫国着想。只是看着这聪明伶俐小姑娘转眼就成被嫌弃的活死人,想着难受。被人嫌弃的滋味,他心里清楚的很。好在小姑娘现在躺着什么也不知道。他坐了一会儿,跟中年妇女无话可说,只好打量着病房。虽然是间单人病房,设施相当简陋。旧桌椅不知道用了多少个年头,窗户都是木头窗棂。窗口拉了根晾衣绳,晾着毛巾和小姑娘的换洗衣服。方乐斌舔舔嘴唇捏了捏赵园园的手,想跟她说点小话,那中年女人在,他没好意思说。坐了一会儿,正起身要走的时候,赵卫国来了。看到方乐斌,他颇感到意外。
“我来看看赵园园。”
“谢谢方老师。”赵卫国走到病床跟前推了赵园园两下。赵园园一动不动,赵卫国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很小巧的MP3放在枕头边,把耳塞放到赵园园的耳朵边,打开了MP3。
“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她。”方乐斌说。
“方老师,你等一等,”赵卫国拉住方乐斌,“你跟我再去现场看看好吗?”
方乐斌呃了一声,赵卫国不由分说的回头对中年妇女,“吴阿姨,你再帮我照顾园园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哦。”
赵卫国拉着方乐斌上了计程车。
车子停在旧城区赵园园出事的那个地方。大白天的,方乐斌才看清楚这里的地形。马路七弯八拐,前边是个三岔路口,两边都是错落的旧民房。下水道不大好用,积水从下水道漫上来,两边有几个大垃圾桶,跟积水一起散发着酸臭冲鼻的气味。赵圆圆被撞到的路中间,隐约还能看到残留的血渍。都四五天了,蒙了灰的暗红色叫人触目惊心。
“您回忆一下,你当时真的没看到那个车吗?”赵卫国不死心的看着方乐斌。
方乐斌肯定的摇了摇头。
赵卫国伸手揉着自己刺一样的寸发,突然揪起方乐斌的衣领吼道:“你怎么就没看到,你怎么连个车都看不到!”
方乐斌沉下脸,寒气逼人的看着赵卫国。赵卫国意识到自己又上火了,松开方乐斌说了句对不起,从口袋摸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打火机打了好几下,没点着,他又愤怒的把烟扔到地上,靠着路灯呆呆的看着马路。
第3章
方乐斌替赵卫国把赵园园的休学手续办好,紧跟着是学生们以进入紧锣密鼓的期末考试期。虽然只是小学生,复习也是要的。等到抽出时间去医院探探病,已经过去半个月。
方乐斌本来是打算提些水果,但是赵园园没有醒过来,水果自然吃不成。于是他在自己的书架上翻了翻,拿了两本陈年的童话书提在手里,穿越了小半座城市去到花田医院。才走到赵园园的病房门前,方乐斌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大平和的气氛。他轻轻的敲了敲门,病房门打开,还是上回见到的中年妇女,方乐斌记得她姓吴。屋子里另外还有一个青年跟她长得有些相像,大约就是她儿子。赵卫国坐在病床跟前,眉头紧紧皱着,嘴唇抿得很用力。
“老师来了。”吴阿姨看到他,露出一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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