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然陷了进去。
“祝霖,起床了。”耳边有人在叫我。
我含糊地咕哝一声,往被子深处缩了缩。
那人叹了口气,紧接着我就觉得自己脸上一紧,疼得我龇牙咧嘴地就醒转过来。
“疼、疼!别揪了,我起来,我起来还不成吗?”大清早地就被程维煞风景地扯着脸颊起床,我不免有些郁卒,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站在床边,已经换上了西高的校服,不客气地对我说:“快点,已经六点半了。”
操,才六点半?深更半夜的你就叫我起床?你他妈有没有人性?
当然这种话我也就只能在心里喊喊,嘴上仍旧不情不愿地嘟哝着答应程维,准备爬起来。
但当我感觉到床单上的粘湿时,我愣了一下,随即脸瞬间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昨晚那场春梦,梦到最后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只朦朦胧胧有些碎片拼凑起来,却也足够让我脸红心跳。
我顿时尴尬不已,拉着被面缩回去,支吾道:“你,你先出去。我要换件衣服。”
他皱眉:“换衣服?”
我连脖子都涨红了:“反正就是让你出去,我——”
“算了吧。”程维又抬起手捏了捏我的脸颊,褐色的眼睛好像能把我那些个花花肠子全部看透,“起来好了,没事的。”
“……啊?”
程维直起身子,看了看傻愣愣的我一眼,把我的校服给我,说:“你起来换好衣服去洗漱,我把床单收一下,我妈会洗的。”
他嘴上说的镇定,但我分明看到他雪白的耳根有些微微泛红,那是很好看,很含蓄的薄红色,我不由地就有些看呆。
洗脸刷牙之后我来到餐桌边,程妈妈用我昨天带来孝敬她的本鸡蛋做了茶碗蒸,滑嫩鲜香的蒸蛋上撒了虾皮,稠厚的白粥热气腾腾,佐上家常小菜,清淡可口。
“小霖,起来了啊。”程妈妈给我打了碗粥,亲切地和我打招呼。
我露出个大大的灿烂笑脸:“嗯,阿姨早上好。”然后拉开一把椅子坐在程维身边开始吃早饭。
餐桌上有一种土豆饼很美味,我一连吃了四个,当盘子中还剩两个的时候,我不好意思再下筷子了,巴巴望了两眼,低下头去,一副吃不到糖的失望模样。
“这个给你。”突然另一双筷子夹着土豆饼放到我的碗里,又把我碗中一口未动的豆腐蒸包夹走,“我和你换。”
我看着程维平静的侧脸,他正在吃我最讨厌的豆腐蒸包,而我喜欢的土豆饼全部安安稳稳地躺在了我的碗里。
我愣了愣,感激涕零地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狂蹭:“程维,你真是个超级大好人!!”
他被我搂着蹭了半天,终于忍受不住,摔筷子一声暴喝:“祝霖!别趁机把嘴上的油擦在我衣服上!!!”
拜我的油渍所赐,有轻微洁癖的程维回卧室换了套衣服,手忙脚乱一阵,七点三十五分,我们终于走出了家门,赶往西高上课。
当天,西高两大奇观同时出现。
第一大奇观,以迟到早退为荣的问题学生祝霖,竟然在第一节上课铃打响前一分钟,就出现在了班级里。
第二大奇观,以迟到早退为耻的三好学生程维,竟然在第一节上课铃打响前一分钟,才出现在了班级里。
两大奇观颇具冲击力,程维拽着我一路跑到教室的奇景引来了很多同学的围观,一个一个头伸出窗户看耍猴似的看程维和我。要不是我被程维揪着衣领,差点儿就憋死过去,只怕会愤怒地朝那些围观群众吼一句:“看什么看!再看问你们收门票钱!”
下课后,我和程维一同被叫去班主任办公室挨训。其实班主任对我早已绝望,他的主要目的在于拿我做反面教材,来规劝他的得意门生程维。
一进门,他就对程维展开了谆谆教诲,不时地还来一句:“你看看祝霖,他就是不听老师的话,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我挺疑惑的,我沦落到哪个地步了我?不就是成绩差吗?这日子照样风调雨顺风声水起春风得意,怎么就成了沦落呢?
班主任没理会一脸纳闷的我,而是继续对严辞厉色,痛心疾首:“我说的这些你都明白吧?高二是很重要的一年,如果把高中比作长跑,高二就是中途最疲惫的一段路,你只要坚持过去,后面就顺利了。老师希望你能认清周围的人和物,谨慎交友。”
我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瞪大眼睛看着这死老头子,你他妈什么意思,意思是我配不上程维?我和他做朋友侮辱他了?
可是死老头子对我的存在视而不见,尽管我就站在程维旁边,还不时吊儿郎当地摇晃两下,拿肩膀去碰站的安安静静,一动不动的班长大人。
班主任是西高这所重点学校教师的典型,一切以教学质量为重,学生在他心里的价值和每一次月考成绩直接挂钩,所以在他看来,程维重于泰山,而我轻如鸿毛。
他用了这么几句话作为今天教诲程维的收尾:“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什么朋友该交,什么朋友不该交,你自己要想明白,不要受不起诱惑。”
他这句话说出来,意思已经很露骨了。我不可能听不懂,程维也是。老师当然不用顾及我这种差生的感受,不过呢,我也早已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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