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咔嗒”一声。
束缚我多日的手铐从腕上滑了下来。
他见我还是愣愣的,没有丝毫放松的样子,神色更加伤心。便把我抱在怀里,抚着我光裸颤抖的背脊,哽咽道:“傻瓜,还愣着干什么?你可以走了。你自由了。”
我茫然地睁大眼睛,单薄消瘦的身子被他拥抱着,知觉和意识在身体中缓缓流淌,这几日的行尸走肉让我无法立刻回过神来,只是身体终究是诚实的,它比头脑反应得更快。
我的眼泪淌了下来,一滴一滴温热的,潸然落在程维的肩膀上。
他用力抱着我,摸着我的头发:“傻瓜,哭什么。”
袋子里的,是一碗温热的瘦肉粥。
程维给我裹了件衣服,然后把碗退推给我:“喝一点吧,我让厨房刚做的,还热着。”
“……”我动作迟疑着,没有反应。
程维舀了一勺,把粥吹凉了,递到我唇边。
我还是看着他,呆呆的没有任何动作。
他叹了口气:“你不要想太多了。没有别的意思。我也并不是为了求你原谅……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
“可是你饿了好多天了。如果不吃点东西,也没有力气回去,是不是?”
他的循循善诱终究让我有些僵硬地微微张了嘴,许久没有进食,舌尖一碰到肉粥,就受不了得呛了起来。
程维忙放下勺子,拍拍我的背脊:“怎么了?烫吗?”
我摇摇头,他抽了张纸巾给我,待我缓过气,又吹凉了一勺递过来。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温柔让我鼻尖微微发酸。
迟缓地被喂了几勺粥,食物刺激着味蕾,终于把沉睡了好久的饥饿感唤醒。我伸出仍旧有些僵硬的手指,从程维手里抢过勺子,埋头饿死鬼投胎似的往嘴里塞着瘦肉粥。
吃完之后有些想吐,胃空了太久,冷不防接触到食物,痉挛得厉害。
程维见我面色发青,递了杯热水给我,看着我缓缓喝下去,又帮我按摩了一会儿胃部,这种恶心感才终于消退下去。
“好些了?”
我点点头。
他便笑了:“那,粥的味道怎么样?”
说实话,我吃的太急,并没有尝出味道来。但还是略略点头。
程维好像很满意:“你喜欢就好。”
“……谢谢你。”我沙哑地开口,这是这些天来,我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程维挑起眉头,慢慢道:“你不用急着先谢我。”
我有些迟疑地看着他,突然眼皮不安地跳动。程维脸上淡薄的神色让我觉得心下发慌,不知为什么,他虽然还是微笑着,但方才那种温和熟悉的感觉却荡然无存了。有的只是令人惶然的诡谲。
“你知道刚才那碗粥,是用什么肉做的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但是那种恶心的感觉却悄然泛了上来。
程维朝我笑了笑:“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还对你留有旧情吧?”
他拍拍我的脸颊:“如果是那样,你就太傻了。”
我觉得血液又一点一点地凉下来,羞耻和恨意蔓延到有些颤抖的指尖,眼前却阵阵发黑。
“对了,在告诉你那碗粥是用什么做的之前,我还有个很好笑的短信想要读给你听。”他说着,靠在软椅上,摆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拿出的却是我的手机,“夏志英发给你的。”
他调出短信来,慢条斯理道:“祝霖,你最近好吗?牧牧有没有听话?我这些天在德国。艾瑞克先生和他的伴侣很热情地招待了我。你应该知道,在德国同性婚姻是合法的吧?你能接受我,我很高兴,虽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但等我回来之后,我想和你一起到德国去,或者你更喜欢荷兰呢?”
程维读完之后,很有兴趣地打量着我苍白的脸色,然后笑了起来:“想和你去德国领证?他果然很有意思,嗯?”
“对了,我怕他着急,所以也回了短信给他,你有兴趣听听吗?”
他顿了顿,念道:“对不起,夏志英。我想你可能把我想的太崇高了。我这种人,并不值得你这样做。我从十七岁就和男人纠缠不清,之前忘了告诉你,我和你的程学长算是旧情人。谢谢你让我和他再见面,现在我过的很好,勿担心。”
读完了,他把手机随意扔到一边,高高在上地朝我微笑:“怎么样,我模仿的还像吗?你的小朋友,收到这个短信之后,就没有再理我过。效果还不错吧?”
我盯着他看,说实在的,我现在几乎连愤怒都感觉不到了。可是眼前的男人似乎觉得打击还不够,便笑道:“这碗粥是用什么肉做的,你现在还没有猜到吗?那么让我来提醒你好了——你和夏少爷,是不是养了一只叫做牧牧的狗呢?”
我只觉得脑袋里轰然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程维的薄唇一开一合:“它倒是挺能闹腾的。这样的狗,养了也烦心。不如煮来吃了,你说是不是?”
我终于知道他方才为什么要这么耐心地骗我把粥喝下去,而且为了防止我吐出来,还“贴心”地倒了杯温水,做了胃部按摩。
这时候虽然恶心,但却是根本无法呕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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