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到底还是知道了,纸是包不住火的。
那天是我在红纱工作的最后一天,我和卫风最后打了招呼,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梁舒榕要去挑婚纱,我打算理好了东西就去九处找她。
程维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我虽背对着办公室的门,却仍旧能听出那个脚步声是他的。
“祝霖,你出来。”
我和他走到安全通道里,他关上了防火门,四周骤然暗了下来。他在这片暗淡的光线下看着我,这是我们这些月来第一次面对面地相处。他高大依旧,却消瘦得厉害,洗烫妥贴的衬衫上染着淡淡的烟草味。
他的香烟仍然没有戒掉。
“你向卫风递了辞职报告?”他说的虽然是个问句,但是却是平铺直叙的语气。
我想很多事情他要比我清楚的多,也不需要多问这些有的没的,毕竟他为了留我,曾在过去几个月做过那么多近乎可笑的事情,包括锁了我的个人档案。
于是我抬头安静地凝视着他,然后说:“是的,程经理。”
他的肩膀微微颤了一下,随即咬紧嘴唇,半晌沉默。
我知道如果他还像以前一样在乎我,那么这样的称呼足以伤他很深了。可是我还是说出了口,还是在说完之后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没有把目光转开。
一切都了断了,我们结束了,不是吗?程维。
我给过你机会的,我给过你退路。
是你自己不要走。
我们静了一会儿,彼此都没说话,最后我打破了沉默:“程经理,桌上还有最后一份文件,我要在下班之前把它给处理好,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之后,我停顿了一下,见他没有其他想说的话,便侧身准备离开。
然而手臂却在这时被抓住了,他的力气还是像以前一样大,有一些蛮横,但是除此之外,更多的是什么都握不住的绝望。
“小霖,你等一下,我上次在医院和你说的……”
我闭上眼睛,没有回头,略微显长的额发垂落下来。过了好久,我说:“对不起。那是不可能的,程维,我们回不去了。”
话才刚刚说完,手上突然一紧,就被身后那个男人拽着手臂转了过来,程维掰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
这个高大霸道的男人此时就像一头困兽,眼眶微微发红,与行动上的强大相反,他的眼底却是难过受伤的:“……你已经不爱我了?是因为那个……那个女人吗?”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隐瞒着他的事情,他终究还是知道了。可是在这一刻,我忽然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大概是被逼到绝路,无路可走,便就冷静了,也麻木了。
我看着他眼眶微红的样子,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无助的神情了,这让我想起他少年的时候,他还是那么简单正直,偶尔有些高傲的脾气,伤心难过都写在眼睛里,就像他误以为我打碎了他送我的生日礼物的时候一样。
我的唇角经不住流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程维,你还……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我曾经失手打碎的那串贝壳风铃吗?”
他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我会突然提起这个,手上的动作慢慢松了下来:“……那是……我送你的……”
我轻轻挣开他的钳制,说道:“很多事情都是无法挽回的,就像你送我的贝壳风铃,不管是不是有意的,一旦打碎,就再也无法复原了。”
这是我离开红纱之前,对程维说的最后一句话。
“啪!”
一束手拉彩花炸响,紧接着鞭炮声此起彼伏,鼎沸喧嚣的欢腾踮着脚尖轻快地回旋在T城繁华如梦的夜色中,冒着新鲜泡沫的啤酒,喷射出的香槟,淡青色的爆竹烟雾徜徉在长长的红毯上,我微微笑着,笑容安静温和,仿佛一具制作精良的面具。
隔着欢声笑语,还有那些落下的淡粉色花瓣,她站在红毯的那一头,娇艳欲滴的玫瑰,温柔娴淑的头发,洁白端庄的婚纱。
我从来没有见过梁舒榕那么漂亮的样子,她是我的妻子。
钟声响起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了有一个少年在对另外一个少年说:“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分开。”
那时候他们是那么天真莽撞,脸上带着满满的憧憬和认真。
然后他们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模糊,最后终究在花瓣雨中碎成了点点齑粉,再也无从找起。
婚礼很顺利,该来的人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没有出现过。
夜幕深沉的时候,宴会厅里觥筹交错,忽然有酒店的服务员跑来找我,他手里拿着一只长长的,包装精美的盒子。
“祝先生,这是一个客人让我给您的。”
“客人?”
“真的很抱歉,我询问过那位先生,但他不肯说出自己的姓名,送了这个礼盒之后就开车离开了。”
我谢过服务生,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拆开了盒子。
盒子里只有两样东西,一把钥匙,一串风铃。
钥匙是我家那座老别墅的备用钥匙,之前一直都在程维的手里,钥匙扣上系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用签字笔写了很短的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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