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就开始扯我的皮带,撕我的衣服。
其实我并不认为林慕言会在这种情况下对我做什么,可是他的举动却让我全身寒毛倒竖。这里是学校,如果他对我所做的事情被同学看见,或者被夜巡的老师看见……
我抓紧了他扯着我皮带的手,歇斯底里地喊着:“程维!程维!!”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声音尖锐扭曲到了怎样的一种可怕程度,在程维听来,简直像锥子似的刺耳。以及,凄厉的足以让值班老师从操场迅速向我们这边赶来。
“砰!”
程维几乎是凶狠地一拳砸在了最后一个拦路的混混喉结上,然后冲过来,揪起林慕言的后领,二话不说,就一脸愤恨残忍地和他纠缠滚打在一起。
我抓着凌乱的衣服缩在角落里,从没见过程维这样失控地暴怒过,他双目赤红地压制住林慕言,照着他的脸,毫不留情地就是一拳头砸下去。
沉重的一声闷响,我听着都觉得疼,林慕言的血当时就从口中涌了出来,可是程维竟然还不打算收手,反而一拳接着一拳捶面团似的发狠了往他胸口揍过去。
仿佛一头凶狠狂暴的困兽。
我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着抖。
林慕言的情况不太妙了,我怕再这样下去会出大事,哆嗦着青白的嘴唇,带着哭腔喊他:“程维……停下来……别再打了,程维……”
他喘着气,眼睛红通通回过来看着我,砸向林慕言的拳头却真的再没有落下去,就那么僵硬地悬着,额上青筋突突直跳,犹如被主人勒住的大型犬。
他就这样红着眼睛看着衣衫不整的我,表情是那么困顿痛苦。
我们彼此都没有说话,直到值班老师的手电光照上了我们苍白的脸。
在教导处,班主任一遍一遍地重复“程维是全优生,他是不可能和外校学生打群架的!肯定是祝霖动的手,程维只是刚好路过,被卷了进去。”
好一个刚好路过,原来全优生就是负责在群架现场打酱油的,今天我算长了见识。
教导主任极力怂恿煽动程维:“没关系的,你不要怕,如果你是因为受到别人的胁迫或者指使,可以大胆地讲出来,老师不会为难你的。”
程维站在我身边,英俊挺拔的五官十分硬冷,苍白的侧颊尚有一滴溅上的血。副校长对他说:“程维,你冷静一下,慢慢讲,老实讲,是不是有人逼迫你动手打架?”
他闭了闭眼睛,冷冷道:“我已经说过很多遍,是我自愿的,没人强迫我,你们难道听不懂?”
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班主任更是气的嘴唇发抖,瞪着违逆他心愿的“全优生”,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教导主任经验充足,见程维那边走不通,干脆转过脸来问我:“祝霖,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唆使他做的?你实话实说,不要逃避责任,拖累其他同学。”
我看了程维一眼,顿了顿,然后低着头说:“……对,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的,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祝霖!”他皱着眉朝我低喝。我疲惫地笑了笑,置若罔闻。
我是个差生,我处分受的多了,但是程维,你不同。我没人认可,而你,你……是他们心中优异完美的学生。
我终于可以把你肩上挑着的脏水移到自己肩头。我可以替你背着,有什么责罚,我可以替你受。
校长和班主任似乎得到了颇为满意的答案,于是一起去医务室探望受伤的外校学生,向他们道歉,并和他们家长以及C中联系。
我留在教导处罚站,程维被无罪释放了。不过他没有走,于是偌大的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了我和程维。
这是我们冷战后,第一次单独相处。
我还穿着被林慕言撕破了一道大口子的校服,在乍暖还寒的早春里冷得微微战栗。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又难堪又狼狈,头埋得低低的,不敢正视程维。
“祝霖……”
他轻声叫我,我没有回头,但紧接着,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暖意,我一愣,竟是带着他体温的外套覆上了我的肩膀。我整个人都毫无准备地僵硬在了原地,垂着睫毛,呆呆望着脚背,一动不动。
“还冷不冷?”
他在我身后低声问我,我简直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一起一伏,温热的,就在我耳背。
我仓惶地用力摇头,强作镇定:“不冷,你……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没你的事了,赶快回寝室吧。你手上的伤需要处理,我抽屉里有红药水,就在……”
“祝霖。”他打断我的自说自话,捏着我肩膀的手更加用力了些。我摒住呼吸,他叫了我的名字之后却再也没有了下文,我就那么一直等着,等他开口。
心脏跳得很快,背脊也绷得紧紧的。可是等了半天,他仍然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逐渐有些失控。
我终于哽咽着低声说:“程维……放开我……”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也许是因为那些老师对我的态度,也许是因为害怕林慕言出事,我会因此牵连程维。
其实人流眼泪有时并不一定是因为伤心,这是一种本能的宣泄途径。当心里被感情涨满的时候,溢出来的感情便会化成泪水,从眼角淌出,让心脏不再这样闷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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