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那本精装版《小王子》回到家,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老子十七年光辉岁月中,还从未主动从书店里买过一本书,更何况是世界名著。
这本和程维那本插图不甚相同,但我仍然看到了小王子的箱子,蟒蛇肚子里的大象,戴着嘴罩的绵羊,独一无二的玫瑰,还有孤独的狐狸。
我耐下心来读着那些从法语译过来的句子,整本书里没有任何一句煽情的语言,可是我的眼泪却流了出来,滴在纸面上,渐渐模糊了整齐的方块字。
我买了《小王子》法语版的磁带,一遍一遍笨拙地跟着模仿。每一次读都会想起那个下着滂沱大雨的夜晚,我和程维挤在一张不算宽敞的床上,我枕着他的胸膛,听他在我身边读着。
沙漠,麦田,小王子金黄色的头发。还有那只,默默爱着灿烂金色的狐狸。
我想和程维一样,可以用陌生而美丽的语言,流利地讲述来自另一个遥远国度的童话。
我也想读给他听,就像他曾读给我的那样。
程维,我想我是真的很在乎你,真的。
文艺汇演举行的那天,礼堂里人头攒动。我站在一侧角落里默不作声地看着。为了练习难听到极点类似于吐痰音的法兰西鸟语,我的嘴唇起了细小的水泡。然而我是那么缺乏天赋,折腾了好久,还是舌头打结,磕磕巴巴。
天道未必酬勤,我的努力并不比吕诗荧欠缺。我对程维的爱也远比她深刻,可是当舞台的聚光灯打下,照亮的主角却不是我和他。
我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永远只能把自己藏在黑暗里。
演到高潮处,程维要按剧本去拥抱吕诗荧。
我远远看着程维抬起手,那双曾经拥着我的臂膀向另一个人敞开。
那一瞬间有风从礼堂的后门穿堂而过,我眯缝起眼睛,大约是眼里进了沙子,酸涩的几乎要淌出泪来。
我知道自己已经被舞台上的那个少年驯服了。我把我的时间给了他,我为他做的付出,令他变成对我而言独一无二的存在。
可是程维,你知道吗?如果你无法执着和我在一起,无法跟我一同承受欢笑与悲伤。如果,你要在我面前拥抱别人。
那么,程维,我宁愿自己从未被你驯服过。
转身离开礼堂的那一刻,欢呼和口哨声在身后响成一片。我停住脚步,疲惫地闭了闭眼睛,而后推门走了出去。
晚上很早就睡了,大家还都在礼堂里疯玩放纵,我却一个人缩在床上,被子蒙住头,闭着眼睛装死。
大约九点的时候,有人回来了。我知道是程维,他是驯服我的人,就像驯服了狐狸的小王子,我能分辨出他的脚步声。
他轻轻地走到我床前,停下脚步。
我把眼睛闭的更紧,过了很久,我听到他轻叹了口气。
“小霖……”
我的心脏不自觉地揪紧,屏住呼吸听着。
“我……”
砰。
寝室的门被猛然撞开。小胖二熊他们很会挑时候地闯了进来,光听声音就知道他们还沉迷于汇演的欢乐中,几个人意犹未尽地凑到程维身边,嘈杂的男声混在一起,扰的人无比心烦。
“哥们,法兰西鸟语从哪儿学的?你也太牛X了吧?”
“程维,你艳福不浅啊,你知不知道你抱级花的时候,有多少男生对你咬牙切齿。我真他妈羡慕你。啧啧,老实交待啊,吕诗荧的腰多少细?一尺八?一尺五?”
“班长!你抱她的姿势真他妈娴熟啊,你们是不是私底下抱了好多次了?该不会早就有交往了吧?”
“哇,那真可惜,这么漂亮的小妞……不过输给班长总比输给别人心理平衡多了,我——”
“滚出去!!”
我蓦地打断他们的对话,掀开被子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晚上吵个P啊吵?!老子在睡觉你们他妈的一个个瞎了狗眼没看到?!操,啰里啰唆和婆娘似的,他妈的不嫌烦?!”
下面那帮畜牲(不包括程维)全体目瞪口呆,齐刷刷盯着如同吃了火药的我猛看数秒钟,在我再次爆发前识趣地作鸟兽散。
只有程维还站在原地望着我,抿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狠狠白了他一眼,哗的掀起被子,又重重躺回床上,重新把自己裹成一个花卷背对着他。
整整一个晚上我都是面朝墙壁睡的,没有翻过一个身,甚至连动都没怎么动过。
我不知道他在我床下站了多久。
冷战僵持了一个月,原来恨不得拿502胶水粘一起的亲密不见了,转而被刻意的回避与生疏替代。
程维和吕诗荧交往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我耳中的版本已是惊世骇俗面目全非——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深爱着美丽的吕诗荧小姐,并且为了她,和程维大打出手兄弟反目,最后程维抱得美人归,而我成了一个可耻的失败者。
妈的,最好别让我知道这个恶心巴拉的版本是从哪个狗嘴里吐出来的,否则老子揍得他打碎牙齿和血吞。
“程维,电话,级花找你。”小胖对着阳台上的程维喊了声。
……好吧,我必须承认无风不起浪。一切传言并不是全无根据的,程维和吕诗荧的关系的确比以前好了很多。吕诗荧频频往我们寝室打电话不说,有两次我甚至还撞见过她和程维在食堂共进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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