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去想自己被束缚在这种地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嘴上被勒了一条黑色的胶带,横着封住了我的嘴巴。我的头无法转动,只听到旁边有人在低声说话。
“……四点钟的时候注射过一针可待因,不过应该影响不到G0115的测试。”
“哦……你刚才说他服药几天了?”
“从入所那晚上就开始服用,到现在刚好服完一百六十毫升的G0115。这时候做要药物测试是最有效果的。不过记得动手前取一份血液样本,洛哥要做对比实验用。”
药物测试?血液样本?试验?
一股寒意从背后蹿了上来,仿佛整个胃都在冰水里浸过。我努力转动眼珠,最大程度地去看周围的状况,不远处有一排木制的旧柜子,柜子上摆着瓶瓶罐罐的东西。
我虽看不太清楚,却也能分辨出最大的那个圆柱状容器里,用福尔马林浸泡着的,赫然是一具四、五岁小孩子的尸体!
如果不是有胶带封着我的嘴,我可能已经失声尖叫出来了。
所有的信息集中在一起,我终于惊恐万分地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撞入了一家地下医学试验组织,并成了他们的活体试验对象!
以前有朋友闲聊时跟我说过,进行危险医学试验的团体一般有两种。一种隶属于国家机器,运作起来极度麻利狠辣且不惜血本,并且往往不局限于单纯的医学研究,而是和生化武器的研制紧密结合在一起的。所有过程绝对封闭,属于国家顶级机密,有些项目,甚至连参与科研的工作人员都会在一切试验结束后被彻底“销毁”,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留在世上。
从我被骗入戒毒所的经历判断,绑架我做活体试验的肯定不是国家机器。那便是另外一种,来自于民间的组织。
这种组织之所以进行医学研究,或出于变态的医学狂热,或出于研制新药的暴利诱惑。总之,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手段比前者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在技术上与前者相去天渊而已。
如果死在他们手上,那铁打铁是受尽折磨,尝遍苦头。褪掉一层血肉不说,只怕死后还未必全尸。
我肯定不能瞑目。
“你说他之前吸的主要是白粉,对吧?”
“嗯,填资料时他是这么说的。”
穿白大褂的人走了过来,一边自言自语:“白粉的话……应该是和VIX4号匹配的。唔……VIX4号……”
哗啦哗啦。他在旁边手推车里翻找着。
“靠,耗的这么厉害,竟然还剩最后一支。”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将纸盒子里的小瓶子拿了出来,在手中晃了晃,漫不经心地和旁边的人说,“明天记得报给洛哥,让他再去问老K配一些来,否则他妈的就不够用了。”
他背过身,在推车自带的操作台上处理药剂。我看不到他具体的动作,只觉得全身都冷的厉害,那种毛骨悚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绝望感,犹如寒意森森的海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朝我涌来。
不……不要。
不要靠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
我惊恐地睁大眼睛,尖叫明明就堵在嗓子里,却因为胶布阻塞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无处宣泄的怖惧有如气球,在胸腔内越撑越大,心脏简直要疯狂地炸裂破碎掉。
不知不觉泪水盈满了眼眶,无影灯的强光让我看不清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的脸,只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
我浑身都不可遏止地颤抖起来,瞳孔恐惧地收缩,看着他越走越近。
针头终于还是扎了进来,皮下注射,非常痛。我无声地哽咽着,感觉到针管里的药物被一点一点推入我的体内,脑中逐渐变得一片空白。
痛。
好痛。
程维……
这个时候,心里竟然只剩下了他的名字,不断盘旋着重复。
程维。程……维。
我从来没想过,那天我从他家负气而走,竟然会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
我还那么清楚地记得他抱着我,宽厚温暖的大手一遍一遍仔细地摩挲着的我肩骨,鼻梁,然后是嘴唇。
那个时候,他对我说:“小霖,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天知道那句话对我而言,是有多么大的诱惑力。我渴望了那么久那么久,四年来辗转反侧,梦里都是和他重归于好的强烈愿望。
我是那么渴望和他回到从前,渴望到连心脏都快要死去了。
可是,却没有勇气点一下头。
一点勇气都没有。
我那时候,担心我们没有再多的毅力走回远在四年前的起点。我害怕他会把我丢在半路上。
我畏惧我们没法在一起走完一辈子,就像他曾经许诺的那样,一分一秒都不少。
可是当我站在死亡面前时,突然又觉得,其实自己真的太傻。
为什么非要一辈子呢?
一年,一个月,一天,一小时,哪怕是一秒钟也好。那些可以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是应该自己去一点一滴珍惜的。
如果连一秒钟都不去把握,又哪里会拥有一辈子。
程维,我是不是真的很傻?是不是真的很贪心?
如果那时候,我答应了你,那么现在,我们……一定能很幸福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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