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我自己拿了?」
丛杉瞥了瞥那在支票上明显有些过于庞大的数字。
「那也行啊。」
辛然转头看着他,路灯在少年的眼瞳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辉,他遇见他的第一次就知道了,丛杉的眼神很亮,清澈的仿佛能看出他所有的美好愿望,无私的、纯真的,属于青春少年的激情还有坚强。
「你看不起我?」丛杉从嘴角哼了几声。
「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很快又让少年重新噤声。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康淮,他毕竟是高考生,总是让他待在那个家里怕影响他的心情。」虽然这话由自己来说有些不妥,但他还是忍不住要说,原因只是他突然想起了那天的疑问。
那个必须要向辛然证实的疑问。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辛然看他欲言又止,忍不住出声问道。
「当然。你可以不说,我知道这很失礼,而且我的猜测也可能不对,但是我很怕要是真的是这样,康淮他会受不了……所以……那个……」
辛然干脆将车靠边,停下来耐心的听他说话。
言语从来没有如此艰涩或者难以启齿,丛杉甚至不知手脚该放哪,他知道自己多管闲事,但是,康淮要是知道实情的话,那怎么办。
最后终于豁出去了,他开口问道,「我问你,郁止辰他是不是有……那个啥……那个问题?」
「你知道了?」
男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却依旧面不改色的望着他。
丛杉不得不按压着双脚才能阻止他们的颤抖,辛然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但此刻他宁愿自己是错误的。眼下他担心的,就只有康淮。
康淮,康淮怎么办,那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他要是知道了,那怎么办?
「他小时候心理有阴影,所以才会这样,医生说如果配合好治疗,治愈也不是很难的事情,但很明显,」辛然突然不知从哪拿了根烟出来,悠悠的点燃抽着,「他自己似乎并不愿意配合,医生说这个病不能急躁,所以我们也不好强求,只希望他在心境上稍微有些改变。」
这似乎是第一次他在丛杉的面前抽烟,丛杉这才反应过来他毕竟是个商人,就算平时再怎么滴酒不沾,但那些毕竟是商场上的交际,他不可能不熟悉。
辛然按下车窗让烟味飘向窗外,但仍没有散去多少车里的烟雾袅袅。
「我不会说的。」丛杉突然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包括康淮,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辛然笑了笑,像往常一样用掌心揉了揉他的短发,似乎只有在这一刻,这个少年所拥有的认真才能完全表现出来。
他就像锦川调查时候说过的,有着艰涩的童年,有着迷茫的青春,有着惨痛的家庭,有着灰暗的过去,虽然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永远不能抱怨自己有多不幸,就像如果埋怨着自己只有草鞋穿的时候,马上就会有光着脚的人在我们面前走过。
但撇去这些浮华或者辛酸,眼前的少年也许没有同龄人那样快乐的求学经历,或者无忧无虑的富足生活,但他和所有的同龄人一样,也仅仅是个孩子。
也是同样处在重视着朋友、重视着友谊和情感的年龄。
「我知道,」辛然将烟熄灭,扔进车内的烟灰盒,温和的笑着,「我不是说过嘛,我相信你。」
「康淮,警卫室那里说有你的包裹。」同桌推了推正在埋头做习题的他。
「哦,谢谢。」康淮抬起头,摘下眼镜,许久没有动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他有些头昏,站在走道上清醒了好一会,才朝学校门口走去。这个时候谁会寄包裹给自己?
寄的人并没有写明地址,他向门口的警卫员确认了好几次,才疑惑的收下那个看似很小的盒子。
然后慢慢拆开外包装,那是个很精巧的檀木盒子,还有着淡淡的馨香,足以见得寄包裹之人的细致用心。
打开盒子,康淮呆呆的看着里面的东西,很久很久不曾移动视线。这下,根本无须寄件人的地址,他就知道是谁了。
那是个一看就知道有些年代的十字架项坠。项坠的表面也不那么光亮,甚至连金属的光泽也褪了少许,但他还是将它宝贝似的握紧,用力到指节泛白,但他只是将它抓得更紧,连指间都有些生痛了。
「康淮,生日快乐。」他看着那颜色有些暗沉的项坠,默默的对自己说。
原来他都记得,无论自己摆出怎样过分而决绝的态度,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那是他刚刚开始和郁止辰共同生活的时候,恰逢那时自己生日,郁止辰硬买了蛋糕和礼物来帮助自己庆贺。
他从来不知道那个雪白的东西,滑滑的咬一口能香飘整个嘴巴的,被告知称作奶油的东西会那么好吃,比原来母亲给自己做的、生日时才能吃到的粗糠饼还要好吃不知道多少倍。
他贪婪的一遍遍舔舐着,以至于弄了满手满脸都是,郁止辰看他这样,笑着拿来毛巾帮他擦擦沾了到处都是的奶油。
「慢慢吃,以后都买给你。」男子轻柔的手隔着毛巾碰到他的肌肤,形成一连串酥酥麻麻的感觉。
那是郁止辰为数不多的、在自己面前露出笑容的一次,虽然那时他很想表明自己对于那完美笑容的赞美,但苦于满口的奶油加上自己并不识得什么字,也不知用什么词语才能正确的描述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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