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然总会习惯性的抚摸着自己的发梢,并且总以欺负自己为乐,但他的温柔和宽厚,也总是毫无保留的影响自己。
丛杉仿佛已看见那兔子像一只复活节烤鸡一般,献上自己的头颅,那狮子的獠牙也已经蓄势待发,而在自己眼前的深渊,仿佛能够听见涓涓流水之声,悠扬婉转,可惜却无法让自己触摸到那无尽的边缘。
他专注看着辛然已步入而立之年的成熟稳重的侧脸,不知道辛然发现没有,他耳垂的下端,有一个不太明显的痣。
完了,他绝望般的对自己说。
丛杉,你掉下去了。
随着最后一个音的结束,全场陡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表演艺术家们纷纷走上舞台来一个个的谢幕。
辛然拉着丛杉的手,向他点点头微笑,「走吧,我们回家。」
「砰——」
然后,一声轰然的枪声,打破了会场本应有的热烈气氛。
丛杉眼睁睁看着辛然的笑容定格在脸上,而本来牵着自己的手逐渐变得冰冷,紧接着毫无力气的慢慢松开,然后从他胸口喷射出来的血溅在自己身上,一大块一大块,像那种暗红而腥臭的花,怎么抹也抹不掉。
周遭全是群众惊恐的喊叫,就连台上的音乐家也乱作了一团,大家纷纷朝出口跑去。
「大……叔……」
丛杉感觉到脸上湿滑一片,分不清到底是血还是泪水。
他想捂住辛然身体上的那个洞,却怎么也止不住血,脱下外套来捂,外套也很快被染红。
「大叔……你不要开玩笑……我不要……不要……」
丛杉手忙脚乱的找手机打电话,却因为手抖得太厉害,按键怎么按也按不准确,哭腔已经完全掩盖不住,他也没想过要压抑着,「大叔……你不要吓我……我求求你……」
大叔……大叔……
你不要……不要离开我……
而辛然在意识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间,仿佛听到哀婉而凄凉的恳求,甚至还见到身旁少年慌乱而不知所措的表情。
郁锦川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医院,周围都是忙里忙外的医生和护士,他穿过急诊室的大厅,很快就看见手术室外正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的男孩。
手术室上的灯还亮着,看样子还没有结束,丛杉埋头蹲坐在那,看不到表情,只有那一身都是血的衣服格外刺眼。
听见脚步声,丛杉迷茫的抬起头,双眸红肿。
由于天花板的灯光过于刺眼,让他一时间睁不开,他揉了揉眼,郁锦川正好蹲下身来与自己四目相交。
「辛然他怎么样了?」
「叔叔……叔叔……」
丛杉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拼命的摇晃着郁锦川的身体,死死抓着对方的衣袖,身体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我不知道,大叔……大叔他已经进去一个小时了,我,我不知道……我……」
「没事啊,没事。」
郁锦川将丛杉扶起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小杉,你先冷静一点,我去找医生看看,问问情况,你别急啊。」
丛杉莫名的点点头,又听郁锦川说道,「康淮和止辰马上就来,我让康淮带了点衣服过来给你换,穿着这身衣服也不好说话,知道吗?」
「知……知道了,我知道。」丛杉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郁锦川又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说道,「还有,小杉,等会警方的人会过来做笔录,他们一定会问你这问你那的,询问的过程可能会很漫长很辛苦,但是你一定要如实的将事情发生的经过好好说出来,不要让他们对你有所质疑。
「你还未成年,我很怕你在酒吧的工作会被人知道,到时候就不太好办了,知道吗?」
丛杉惊讶的张大了嘴,还未开口,却被对方打断:
「小杉,我希望你能答应叔叔,如果警方来询问你做笔录,对于举枪袭击辛然的这件事你可以完全坦白,但如果警方再询问你其他的事情,比如你的出生,或者你在哪工作,包括我来过这里的事,你绝对一个字都不能说,要真问起来,就说你是我们家远房亲戚,明白吗?」
「嗯嗯,我会的。」丛杉已经完全无法思考眼前的状况,只能按照郁锦川的指示去做。
「小杉,记住了,这也是辛然的愿望。」
男子最后抛下这句话,然后旋即离开。
「郁董?你怎么来了?」
魏延和看见来人后,从办公椅上急忙起身,迎接男子坐下。「是要问止辰最近的状况吗?」
「啊不是,今天我有点急,延和你在医院有熟识的人吗,胸腔外科方面的?」
「啊?有,有,」虽然问题有些不明就里,魏延和还是很快的说,「胸腔外科的主任是我以前的学长,应该没有问题,郁董你有朋友生病了吗?」
「是辛然,」郁锦川眉宇间尽是忧虑,「我很担心,他中弹了。」
「啊?」魏延和倒抽一口气,「中、中弹?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我也是刚刚才赶到的,这样好了,延和你先带我去找你的学长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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