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淮,这位,你可以叫他叔叔,他也是你父亲生前的朋友。」郁锦川顿了顿,终于指了指身旁的男子。
乌恒矾自从郁锦川叫着那少年的姓名开始,眼睛就死死盯着对方,同时亦更加怨恨郁锦川,原来医院的那一瞥,他早已见过这个孩子,只是那个时候光顾着男子,没有留意身旁低着头匆匆走过的这个少年。
那眉目、眼角、鼻梁,几乎和他的学长,是一个模子里刻划出来的。
他恨郁锦川到现在还来利用自己对于锭维的感情,亦愤恨自己当初为何不仔细看看这个少年,那几乎是只需瞥一眼就永远不会忘记的容颜。
「康淮……」
乌恒矾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不觉慢慢摸上了康淮的头,「真的……你真的……是你父亲的孩子……原来你真的在……」
被陌生人这样灼热的视线盯得有些难堪,康淮礼貌的退开一步,不着痕迹的将那放在头上的手移开,微微低垂着头,「叔叔您好。」
乌恒矾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发觉自己过于激动的确有些不妥,有些自嘲的收回去,讪讪的放下手。
「爸,要走了吗?」
郁止辰此时已经将车开出来,问着站在门口的三人。
乌恒矾皱了皱眉,「那是你的儿子?」
「对。」郁锦川简短的回答。
康淮就站在乌恒矾的正前方,虽然很小声,但他还是听到了男子轻轻的,轻轻的从鼻音里哼出了一声不屑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一下子握紧了双手,对于乌恒矾的印象,却是更为不好了。
「止辰,你先回去吧。」
郁锦川突然倾身下来对车内的人说道,「我和小淮还有些事情,公司那边今天的签约你代我出席一下。」
郁止辰没有想过什么事情比今天签约还要重要,更何况辛然已经出院,但见着自己父亲很久没有如此诚恳的要求,语气甚至是有些哀求的,他点点头,嘱咐了康淮注意安全,然后也很快的离开。
康淮疑惑的看着郁锦川遣走了人,最后就只剩下三个人仍旧突兀的站在医院门口。
他回望郁叔,心跳不知为何有些加快,那熟悉而带着沧桑、经历风雨的脸庞却是从未见过的轻松而惬意,仿佛那肩负了许久的担子终于可以卸下来了一般,与身旁阴晴不定的男子相比起来有些突兀。
他隐隐感觉得到,似乎郁锦川也认为是时候说出那些秘密了,那个自从他搬进郁家以来就尘封的东西。
但在真相来临之时,他却有些忐忑,郁锦川瞒着他多少东西,他从来没有想要去探问,因为家庭的温暖时常提醒着他,不要给这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和亲情,刻上一道难以磨灭的伤疤。
但是现在,他知道他理应了解这些事情的真相,却不知自己所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刺眼阳光闪得他的眼睛有些生疼,却听见了郁锦川在身后的遥远之音:「小淮,你想……见见你的父亲吗?」
十八年了。
康淮站在那个曾经被无数人唾弃的、生养自己的小村庄的一块悬崖空地上,看着那墓碑照片上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庞。
当年落魄而荒凉的村庄,现在也已经被当地政府扩建开拓成一处旅游胜地,还铺上了一条一条的柏油马路,不知道比原来的泥泞洼地好走多少。
但是这块空地,似乎是被特别开辟出来的,四周都围了很厚的围墙,旁人似乎也是不允许入内的。
从直升机下来,头脑中还有着略微轰鸣的声响,他的脚有些打颤,却还是微微站稳了看向墓碑上眉目如画的男子。
「康淮,这就是你的父亲,从你出生以来,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他吧。」郁锦川沉沉的说道,弯下身躯有些趔趄的将一束栀子花放在墓碑前。
「锭维……锭维……」
乌恒矾却突然踏前一步,蹲下身去仔细擦拭着那已经是历尽风霜的照片。「我终于……终于见到你了……」
康淮默默的看着乌恒矾几乎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父亲生前,看来必定是很受敬重的人。
「康淮,有些事情,我从收养你的那一天起就应该告诉你,只是我很懦弱,又不甘,所以……才一直推迟到现在……但是我应当告诉你了……我瞒了你这么久,你又是如此聪明的孩子,估计……也能猜出个一、二分来吧……」
悬崖上的冷风吹拂在那早已进入不惑之年的人的脸颊上,康淮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莫名的想捂住耳朵,然后稳住男子那佝偻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垮的脊梁。
「刚刚那个叔叔所说的……锭维……我相信你平日里可能也听辛然和我说过……锭维……他的全名是康锭维……」
郁锦川缓缓喘出一口气,慢慢的说道,「康锭维,是你的亲生父亲,也是我……曾经的恋人。」
康淮还在望着那像是一瞬间就苍老了许多的男子,身后的乌恒矾却忍不住咆哮了起来:「郁锦川!你他妈的现在还好意思说!锭维他……锭维就是你害死的!」
「没错,是我亲手害死了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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