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吧,有事也不差这一会儿。”他诚恳道,“怎么才能让你不生气?他刚才那些话很大一部分都是开玩笑的,你愿意听,我可以从头到尾解释。”
沈俊彬刚才一直在猜测,盛骁和从前那些一周、两周的露水情缘通常是怎么结束的?听了这话,他的忐忑直接进化成了恐慌:或许一场坦诚相见、彼此交代所需所求的谈话就是终点了。
毕竟盛骁从没有过春风化雨的先例,火上浇油的前科倒是硕果累累。
他没试过,不太确定盛骁讲和的技术如何,不知是否和他在床上时一样能让人失忆认栽,他只知道自己最近正任凭一株稚嫩的小芽在心上破土而出,那脆生生直溜溜的身子正努力地朝天空生长。他还知道自己兴致勃勃地来,满怀希冀地按下门铃,这时候的他既禁不起妒火烧心也经不起冰桶挑战,只要环境有一丁点儿不适宜生存,那株小苗就会当场死于非命。
他真是怕了盛骁了。
他的身体可以臣服于他,尊严也可以放下,但是总得饶过一颗“心”,让它还是完好的吧?任远的话对他来说最多算是“肉中刺”,膈应几天就过去了——要是随便来个人说几句空口无凭的话都能伤害他,那他也不用混了。
可盛骁对他的影响力截然不同,他真的没把握盛骁会说什么,是能让他尽释前嫌?还是推波助澜,让肉中刺更深一步,直直插进他心里?
能不能先不要这么快当面说开,给他留一口气,让他回去捂着心口先把那株生不逢时的幼苗移到暗无天日但至少安全的地带。
“那些……没这么急吧?我现在是真的有事。”沈俊彬将下午的安排提上来,貌似有理有据地说着,“糖艺中心的水晶罩送来了,采购部喊我过去看看。店里没买过这个,他们不敢随便验收,现在人都在那儿等着呢。”
他不由分说地拨开了盛骁的手,按下了电梯。
即便离开了战场,对于战争的记忆也埋植在人的脑海深处,不可能轻易散去。
沈俊彬待在室温不低于25度的办公室里,破天荒地找出一件去沈城出差时买的超厚羽绒服披在身上,一字一字地审购销合同。
这注定是阴郁难捱的一天,他看文件看得眼睛发酸,拿起杯子喝水烫了嘴,关抽屉又挤了手指。
“嗒——”
抽屉肇了事还嫌他挡道,很不服气地咧着大嘴弹开。
碰撞的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指骨的形状,尖锐的疼痛让他条件反射地甩了甩手,企图把局部时光倒流,又或是想把痛觉甩出体外。显而易见的,这是适得其反的处理方式,甩完过后血液集中在指尖,充盈的血管压迫了神经末梢,他更疼了。
越是穷途末路,越无处可藏。
沈俊彬用舌尖舔着上唇内侧,好一会儿没有知觉。
他换了只手指托住手机,发信息给盛骁:“明天下午我要去工商局一趟,大概三四点钟能办完事。如果时间赶得巧,顺便接你上班吧。”
他假装自己早有预料,并且不吵不闹,十分上道,连前因后果都铺垫好。
盛骁没有立即回复,应当是睡着了,直到晚餐最忙时才醒,回信问:“今晚不过来了吗?”
沈俊彬这才想起他们约好要去看的电影。
他突然有点恨那个叫任远的人。哪怕那人所说皆是客观事实,他也丝毫不感谢他的提点。
如果不是任远来,让他的梦境动摇,让华丽的光影发生颤抖,他此时此刻肯定不着痕迹地将自己打扮得焕然一新,欣然前往电影院了。
吃香精爆出来的爆米花,喝不含牛奶的奶茶,并且咬着吸管,在黑暗中津津有味地吸出“滋滋”声。
电影院里,小吃街上,那些地方卖的泡芙通常是提前注心的。制作者粗暴地在底部捅一个小洞,灌进去打发好的淡奶油,当人们拿到手上时外皮已经塌软了。连新东方毕业的厨师都知道这不符合出品要求,更别提他了。
但是好在香精够香,面皮也够甜。
盛骁吃他就吃,说不定吃完了还会不讲卫生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
梦里的人最怕被叫醒,他不恨让他做了一场好梦的人,只恨那个不经他允许把他擅自叫醒的人。
当然他更恨自己愚蠢,明明看出那人不怀好意,却猜不到他师出何名,更耐不住他的刀子锋利,生生挨了挑拨离间的这一下。
那些讨人喜欢的小零食,只能呆在可望而不可及的橱窗里了。
沈俊彬食指被夹的地方突兀地肿起,活动很不灵便。
他缓缓打字:“冷,不去了。”
盛骁很快回复:“好。那明天见,不管几点我都等你。”
第51章
放下手机, 盛骁喝了两口水又睡着了,一觉睡到下半夜才是真的睡醒。朦胧之中,他伸手一摸, 发现他刻意空出的半张床冷冷冰冰, 凉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沈俊彬真的没来。
沈俊彬不是没有拒绝过他。
历城冷不是一天了,餐饮忙也不是一天了, 以往沈俊彬抽不开身时会简短回复一个“不”,或是“忙”, 偶尔盛骁春心萌动或者说荷尔蒙过剩了, 千娇百媚地喊沈俊彬来暖床, 沈俊彬还会厌恶地回复一个“滚”。可话说得再怎么拒人千里,到了夜深人静月上中天,该来的人还是会羞羞答答地翩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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