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叫不醒他,杨煊不由分说地扶着他坐起来,汤君赫这才有些费力地睁开眼,见杨煊脱了身上的外套正朝他身上裹。
汤君赫显然烧得有些神志不清,但他固执地坚持自己没事:“我吃了退烧药,睡一觉就好了。”
“去医院,听话。”杨煊把他拦腰抱起来放到床边。
“我自己就是医生。”汤君赫小声地嘟囔。
杨煊半蹲在他面前,将他背起来,开了门朝外走。汤君赫就趴在他后背上,起先胳膊只是松松垮垮地绕着杨煊的脖子,后来越搂越紧,高烧不退的脸颊贴着他的后颈,杨煊的体温总是有些凉的,让他觉得很舒服。
恍惚间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座有着姻缘庙的山上,黑漆漆的山路,他哥哥杨煊背着他下山,身上穿着那间沾着血迹的白衬衫。山路不平,有些颠簸,颠得他头晕脑胀。
杨煊把汤君赫背到车旁,一只手开了后排的车门,把他放到后座,又俯身帮他系好安全带,在他退出来,刚想直起上身关车门时,汤君赫忽然哭了。
相比汤小年走的那天,这次他哭得很克制,两只手捂着脸,眼泪顺着手指缝流出来,很小声地抽泣。
杨煊停下动作,一只手撑着前排的车后座,另一只手放到他头上揉了几下,有些手足无措——安慰一个哭得很伤心的人并不在他擅长的范围之内。杨煊握着汤君赫的手腕,将他捂着脸的手拿开,用自己的那件外套给他擦干净眼泪。汤君赫发着高烧,哭过的眼睛湿漉漉的,黑沉沉的,跟十年前一模一样,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说:“别走好不好?”
“好,”杨煊也看着他,神情认真道,“不走了。”
作者有话说
后面没有虐了,但还有历史遗留问题要解决
第九十八章
正值下班时间,去往医院的路上有些堵,汤君赫烧得迷迷瞪瞪,不一会儿便打起瞌睡,头歪着一下一下磕在车窗上,但他却浑然未觉似的。
等红灯时,杨煊回头看了一眼,汤君赫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联想到刚刚出门前手心的温度,杨煊的眉心蹙起来,开口道:“君赫。”
绿灯亮了,他踩下油门跟上前面缓缓启动的车子。
汤君赫很快有了反应,睫毛颤了颤,模糊地应道:“嗯?”
杨煊稍稍放下心:“车里睡觉会着凉,去了医院再睡。”
汤君赫这次没了动静,杨煊瞥一眼后视镜,见他又靠着车窗睡着了。
杨煊又叫一声:“君赫。”
汤君赫又有了反应,还是一样模糊的语调,有些上扬的尾音:“……嗯?”
他烧得迷糊,听不进去任何话,但对于杨煊叫他的名字还是有种本能的反应。
五分钟后,杨煊把车停到医院的停车场,推门跳下驾驶座,下车拉开后排车门,先把汤君赫拦腰抱出来,让他站在地上靠着自己,腾出一只手关了车门,然后重新抱起他。
他抱着汤君赫疾步朝急诊科走,刚走上楼梯,迎面遇到了坐电梯下来的小宋。小宋刚换完班,正要下班回家,看到杨煊抱着汤君赫,先是一愣,随即跑上前,有些讶异地问:“汤医生这是怎么了?”
她在胸外时常跟着汤君赫做事,杨煊对她有些印象,边走边说:“高烧。”
“啊……挂号在这边。”小宋跑着为他带路。
汤君赫的脸靠在杨煊胸前,隔着薄薄一层衬衫布料,脸颊的高热传到杨煊的胸口,就在他左胸的位置,烧得他的心脏也开始发烫,直至烫得有些疼。
去急诊科一量体温,汤君赫烧到了40.2度,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正值春夏交替的时候,等在呼吸内科输液室的病人很多,护士好不容易腾出一张病床,杨煊将汤君赫抱到病床上,护士按医嘱给他扎了针,挂上输液瓶。
小宋去跟呼吸内科的同事要来了毛巾,用冷水浸湿了,拧干叠起来,贴在汤君赫的额头上,直起身对杨煊解释道:“配合物理降温会好得快一些。”
杨煊点了点头,又道了谢。
平日里的杨煊就给人一种气势压人的压迫感,这时眉头微皱,面容冷峻,让小宋有些打怯跟他说话。她从旁边拿过一把椅子,搬到病床旁:“您坐吧……得等好一会儿呢。”
“你坐吧。”杨煊把那把椅子让给小宋,自己在病床边坐下,把汤君赫额头上压在湿毛巾下的一小绺头发捋上去。小宋有些发呆地看着他的动作,她其实是在想,汤医生的哥哥明明就对汤医生很好。
医院里关于汤君赫和杨煊的关系有两种说法,一种说他们关系不好,主要是从心胸外科传出来的,那些跟着汤君赫查过房的实习医生都说,关系好怎么会用那么生疏的语气说话?另一种说他们关系很好,因为有人亲眼看到汤医生的哥哥几次来接汤医生下班,相处多年的恋人都未必能做到这样的程度,怎么会关系不好?
小宋正有些发怔,忽然听到杨煊问:“他来你们医院多久?两年?”
“两年多,不到三年。”小宋回过神说,见杨煊仍旧看着她,似乎想听她继续说下去,她便想了想说,“我跟汤医生是同一年进胸外的,因为胸外那年新旧交替,来了不少新医生,都是刚毕业的博士,竞争很激烈,老人少,新人多,被带着上手术台的机会其实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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