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的烟瘾还是顾屿非带的,可以说他的一切都是受了顾屿非的影响。
但,时过境迁,后视镜里的那个人已经不一样了。钟意不确定此刻有这个举动,顾屿非会不会不喜。
因为不确定,所以他不敢随意试探。
顾屿非坐在后座东张西望,一会趴这车窗一会趴那车窗,十足像个乡巴佬进了城;多动的骆东旭都恨不得给他绑个儿童安全椅。
看够了他开始跟一旁的骆东升说悄悄话。
“你看,车头都撞瘪啦”
骆东升:“...?”
骆东升朝着他所说的方向看去,微微眯起了眼。
车子随着车流缓缓的路过了事故发生的区域。
黄色的警戒线将之包围,里面站着几个警员似乎在和一个男人协商。
男人大概40、50岁,眉宇间满是沧桑,一双眸子里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他的额角带着伤,鲜红的血液顺着发鬓滑下下巴,一滴一滴的隐没进柏油马路里;警员不知说了什么,他似乎是情绪有些激动,捂着伤口的手猛然拽住了一个年轻警员的衣领;手臂青筋暴起,嘶声力竭。
没了手掌按压的伤口鲜血如泉涌,没一会就润湿了半张脸;几个警员立马上前将他制服,被考住手铐的瞬间他突然往顾屿非的方向看来,充满戾气的双眼一滞,他睁大浑浊的眼睛,似是很是意外。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忽然变得狰狞起来,布满鲜血的脸让他看起来如同地狱索命的恶鬼。
窗外声音嘈杂,顾屿非降下车窗本是想一探究竟,男人突如其来凶狠的表情吓的他浑身一抖。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满目的怨气就像疯狗,锁定的那一秒,眼底的恶念恨不得将顾屿非拖向地狱。
恐惧从心底涌起,顾屿非莫名的觉得不安。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眼前的车窗突然缓缓升了起来,将那双眼睛隔绝在了窗外。
他呆愣了几秒,不由顺着按压车窗按钮的手看去,是....骆东升。
骆东升什么都没说,收回手臂以后如常的目视前方。
顾屿非有些小感动,愈发的觉得他这小弟好像越来越贴心了。
随着交通警察的指挥,车流终于动了起来;眼看那辆黑色的林肯渐渐远去,男人挣扎起来,心有不甘却无法挣脱手上的桎梏。
他嘶吼着,口中呜咽就像一声声哀鸣。
警员小张暗骂了一声晦气,一大早出警,本以为能早早了事,结果半天了还在这里;原因就是这个男人的不配合,明明喝了酒还死活赖着不肯承认。
小张嗅着男人身上弥漫的臭烘烘的烟酒气,皱了皱眉;抖了抖从男人身上拽出来的钱包,拿出了里面的身份证:“赵忠祥,40岁...”
“可以啊,大白天喝酒,酒驾啊;你说你都喝酒了还不敢认啊。”
“你该庆幸你只是撞了防护栏,撞了人你可是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说真的,配合点,回了局里咱们在说,高速这么堵着不是影响大家么。”
“赵忠祥?”一旁压制他的同事似乎是觉得耳熟,拿过了身份证看了一眼又打量了男人一眼:“这...不是5个月前刚进去了的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说着他啧啧了两声:“我说呢,怎么这么眼熟”
“当初我办的案子。”
同事是个健壮的中年男人,他拧了拧眉有些不解:“哎,赵忠祥,你出来的够...”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小张追问道:“楠哥,你怎么不说了?”
被唤做楠哥的男人名叫李楠,李楠若有所思,隔了一会才道:“没什么。”
小张有点郁闷,刚要开口,赵忠祥又开始反抗起来;力气大的几乎压制不住,他只得吞了话,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李楠意味深长的看了赵忠祥一眼,突然嗤笑了一声。
5个月前局里突然被送进了一个人,起因是盗窃,且数目不小;这个案子是他负责的,但他只负责了一半,后一半转交给了另一个人。
赵忠祥偷盗原定是3-5年有期徒刑,可出来的结果却是10年;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有猫腻,但揣测归揣测,没有实锤他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再次看到赵忠祥他是意外的,人比进去时沧桑了不少,想来是在里面吃了不少苦头。
这次他确定了,这事必定有人动了手脚。
能判10年牢狱之灾又能5个月就出来的,是个人都能察觉到不对,他能知道上层肯定也知道。
他们显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来背后的人来头不小。
呵~也对。
这世道,有钱都能使鬼推磨,何况人呢。
***
车子终于摆脱了车流,驶进了主道。
钟意奈着性子,艰难的开完了这段路,终于松了口气;他怕顾屿非无聊便不放心的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结果这一看吓一跳。
他盯着被枕着肩膀的骆东升,语气都冷了几分:“撒开。”
钟意的声音有些大,顾屿非颤抖了下眼睫有要醒的趋势。
钟意压低了声音,不管不顾的在街道边停下车,扭头探身过去就想推开骆东升;可惜还没付之行动,就被敬业的交警扣响了车窗,顺便还送给他一张罚款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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