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完电话,甩了甩拿着话筒到手酸的手臂,张建安靠在沙发椅背上,手指在扶手上随意敲击着。
根据张建安的记忆和在医院里那几次跟亲人打交道的情况来看,他们兄弟姐妹五人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说是是相互防备和打击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利益面前,手足之情就像一张纸那么单薄,一捅就破。
张建安的父母已经老了,六十多岁的人了。就算他们再怎么紧抓着自己辛苦一辈子打拼下来的产业,也有些使不上劲,总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了。
而张建安的兄弟姐妹又都已经长大了,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再不像小时候那么一家人有劲往一起使了。每个人都想获得更多,蛋糕只有那么大,如果有人想获得更多,那么自然是让别人得到更少……
张建安是家里的幺子,本该最受父母宠爱,可是性子不讨喜,所以跟父母的关系反倒不算亲近。而且,孩子多了,父母也不知道应该更爱谁,应该最爱谁了。
“呵呵……”他用手撑着头,低低地笑了。
都说父母是最爱自己的孩子,都说父母为了孩子是什么都能付出的……
可惜啊!
上辈子,他是独生子女,但他的父母更爱自己。
亲生父亲爱赌,在他十三岁时,欠下一大笔债,然后抛家弃子走了。而亲生母亲在他十五岁时,受不了贫困,也丢下他走了,再婚了。年幼的孩子就丢在乡下,让老人带着。
而现在,张家孩子多了,父母孩子,兄弟姐妹间又隔着钱跟利益,单纯地爱和关心就别提了。
幸好,因为他不是原来的张建安,怕被人发现什么,对于张建安的亲人自然是避之不及,根本不可能去期待。
也许这样也挺好,至少不用太担心让这身体的亲人发现什么!张建安如此感叹着。
客厅讲电话的声音停了很久,可是半天却没有别的动静,向维定有些担心,他从房间出来,见那个就算受伤躺在病床上也常笑着的人,此刻却似乎很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看着让人觉得有些闷。
向维定轻轻走近,听到他的低笑,心里有点紧张,这个人的笑,一向是温和的、温暖的、温柔的,偶尔大笑也是开怀的,让他觉得很舒服的,此刻这笑声听在耳朵里,不知道怎么的却让他有点儿难受。
“你怎么了?”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都没注意向维定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了,在孩子说话时,张建安才回过神来。
抬头见向维定那张小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心和紧张,张建安把开始那点苦涩丢到脑后,长手一伸,把孩子拉到怀里。
“小维定,这是在担心叔叔吗?”张建安笑地得意。
向维定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脸转向别处,小声反驳道:“才……才没有……”
“哈哈……不担心,不担心。”张建安见怀里孩子的脸都开始红了,也不再逗他,免得脸皮薄的孩子会恼羞成怒。
张建安把心里那点儿软弱感情抛开,拉着向维定一起动手收拾接下来要住人的家,两个一大一小的男人齐心协力把整个屋子都仔细地打扫了一遍,又是扫地又是拖地的,还把屋里所有桌子家具等等擦了一遍,做完就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家里半个月没住人,今天从医院回来时也没买菜。但张建安今天实在不想爬上爬下的,所以也没打算出去吃,就用冰箱里的鸡蛋随便炒了份蛋炒饭。
忙了一下午,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因为饭是自己做的原因,居然吃着感觉还挺香的。
吃了晚饭,看时间还不到八点,张建安搂着向维定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说真的,他很久没看过电视了,上辈子从上大学会上网之后,一向娱乐都在网上,就算是有什么想看的电影或连续剧之类的也都在网上看,谁耐烦每天守在电视机前等那两集啊!
而成为张建安醒来这半个月里,医院病房可不像十几年后都有电视,所以严格说来,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看电视呢!
向维定这孩子虽然不说话,但看他那盯着动画片亮晶晶的眼睛就知道了,他肯定是喜欢的。
九点半的时候,张建安告诉小家伙,现在到睡觉时间了,然后不顾向维定脸上那失望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把电视关了。
向维定洗漱后,张建安陪他进房间,然后给小家伙盖上被子,道了声晚安,叫他好好睡觉有事叫他,然后关灯,退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张建安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想起另一个房间的孩子,轻轻笑了。
他是一个挺喜欢孩子的人。
上辈子偶尔也幻想过,如果有了一个孩子,要如何去对孩子好,要如何去教育孩子。
因为自己的童年并不幸福,他总想着,如果自己有一个孩子,自己要给他最好的。
可惜,他本来应该有一个孩子,本来应该有一个家的。
那一年他二十七岁,相恋六年的女友二十五岁,她有了他的孩子,他跟她结婚。可她考虑了三天,却决定把孩子打掉,然后跟他分手。
只因为她认为他太沉闷,给不了她需要的浪漫,没有属于年轻人的激情,更给不了她想要的物质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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