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镡意识是清醒的，只是说话极其费力。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顾安之的脸，突然张口，模糊地发声：“你……你是……”
他还没说完，立刻被顾安之打断。顾安之笑着按下他刚刚有些抬起的手，用缓慢又恶意的语气说：“早点恢复也好，这样，就能亲眼看着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是怎么倒闭的了……”
“顾安之!”梁霈猛喝出声，“请你马上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顾安之冷哼了一声：“是吗?可是梁老先生似乎不是这么想的呢。”
梁霈短暂地一愕，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却发现梁镡枯瘦的手正牢牢握在顾安之手上，一点也不放松。
“等等，你……”一直没说话的穆婉华突然瞪大了双眼，颤抖地发声：“你是……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顾安之笑了起来，轻松地摆手：“看来夫人您的记性不错呢。”他低下头去看着梁镡，随即微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梁老先生也想起来我是谁了，不是吗?
“或者，我该称您一声，爸?”
“顾安之!你在胡说些什么?!”梁霈一个箭步向前。
顾安之脸色渐渐冷下来：“我是不是胡说，你大可以问问你妈。”
梁霈看向穆婉华，却见她面色惨白，颤颤巍巍站起来：“你……你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不可能……怎么会?!”
“怎么不会。”顾安之语气阴沉，“如果没有我，你们又怎么能看到华成垮台这么精彩的一幕?”
“妈，他是谁?”梁霈搀住穆婉华的胳膊，问。
“他是……他是……”穆婉华断断续续，却始终说不出口。
“还是我自己来说吧。”顾安之笑了笑，自顾自地坐在床边，“不过，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呢，该从哪里说起好呢……啊，对了!你的好父亲梁镡曾经不想要你，还为此和你母亲吵起来，从此很少回家，你还记得吗?”
梁霈蹙眉。这一段往事，他当然记得一清二楚。这也是为什么他从前一直对父母亲热不起来的原因。
“事实上，他那时候除了忙事业，还一直和一个蠢女人在一起。”顾安之继续说到，“他曾经对那个女人很好，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那个女人也一直等着他和妻子离婚。但很快，他的生意走了下坡路，女人却无法帮到他。他很聪明地选择了对他更有利的一边，回到了自己的妻子身边，就这么抛弃了这个蠢女人。
“最可笑的是，这个女人在他离开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怀了他的孩子。他给女人留下了一小笔钱，却从此避而不见，女人的钱很快花完。她没有朋友，为了要和男人在一起，也早就离开了家，更是穷困潦倒。她千辛万苦地生下了那个孩子，自己却因为没钱治病而在那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你们说，她是不是很蠢?”
穆婉华颤抖着唇：“你还活着……你居然还活着!你回来干什么?我们不欠你什么，我们给过你钱了!何况是你母亲先来破坏我们的家庭的!”
“是啊，那个蠢女人当时才十八岁，就懂得破坏别人的家庭了，她多有心机啊!跟的还是一个事业刚刚起步的小老板，而不是财大气粗的有钱人!”顾安之语气里满是嘲讽，“不仅如此，她还千辛万苦让自己的孩子活了下来，即使他一直寄人篱下，过得那么辛苦，他还是活下来出现在了你们面前。”
穆婉华的身子已经颤抖到不能自己，梁霈将她重新扶到椅子上坐下，手指着房门，第三次重复：“滚出去!”
顾安之对他的愤怒视若无睹：“别忙，我还有几句话要对梁老先生要说。是吧，爸爸?”
梁镡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他死死地抓住顾安之的手，不让他离开，顾安之见状，满意地一笑，轻声说道：“……爸爸，我是回来报仇的。
“我活着一天，就想着报仇一天。您没有看到妈妈临死前的模样。她当时眼睛瞪得老大，全身痉挛，就这么抽搐着死在连棉被都没有的木板床上，连一点年轻时的美都不剩了，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啊……
“你又知道我这么多年来是怎么过的吗?我捡了一年的垃圾，后来被舅父舅母找到，被接回他们家去，却被当做下人使唤。冬天的时候，我只有一件棉袄穿，还是表哥淘汰了很久的，穿在身上连袖子都短了一大截……”
梁镡的眼睛圆睁，渐渐浑浊起来，涌上模糊的雾气，胸口的起伏依旧。他沙哑着发声：“不……我……我给过……”
顾安之温柔地笑起来：“爸爸，你想说什么呢?你想哭吗?你也觉得我们很苦?所以……为了偿还你欠我们的，我可是一直在努力呢。
“是我煽动王忆璇跳槽，是我唆使好几个公司取消和华成的合约，也是我，派人偷拍梁霈和吉天佑上床的照片，再发布出去的……我这么辛苦地报仇，不知道爸爸你还满意吗?能够亲眼看着华成彻底垮台，看着你辛苦建立的公司全部化为乌有，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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