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东乐呵呵地笑道:“看来我要赢了。”
常家昱看桌上的情形,觉得自己是没那水准打进去的,拿着球杆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准备放手一搏。
他左右转了两圈,钻研着角度,犹豫结束之后倾过身,一手握着球杆尾部,一手撑在球桌上,球杆前侧在虎口处摩挲了几下。
就在此时,背后传来了清晰的压迫感,常家昱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右手便被握住了。与此同时,一道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脖颈,而后传来低沉的一声:“我帮你。”
严钧扶着常家昱的手,球杆前端试探了两下,然后猛地一击。
常家昱怔怔地看着母球碰撞在粉球之上,后者在撞击下向右侧偏移,直至在洞口处停下了前行。惯性使得那球在几乎要停止的时候又向前挪了挪,顿了半秒,顺利地掉入了球网里。
费东咂了咂舌,拿着球杆指着对面的人:“不行,严钧你不厚道,家昱你那是作弊,不算数。”
常家昱晃了晃脑袋,拽拽地说:“算,怎么不算,球杆是我握着的。”
“嘿,你们可够耍赖的,”费东摇着头,回头看其他人,“你们几个给评评理。”
任天宇和温玉颜笑而不语,一旁的周芸也笑着说:“也算,孩子脚伤了,你得让让人家。”
“这朋友没办法当了,”费东佯怒,坐在沙发上一个个地指,“你们今晚上得请我吃饭……”
常家昱笑着回过头,站在他背后的严钧也低头看他,望着少年脸上灿烂的笑容,他也轻轻弯了下嘴角。
*
一个月后入了秋,常家昱的脚伤彻底好了,夹板成功拆掉,但医生仍然建议他不要剧烈运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严静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虽然还不算太明显,但是穿贴身一些的衣服时能够清楚地看到凸起的肚腹。
常家昱和严静之间的沟通很少,那层隔阂的膜一直都没有捅开,而他也不打算捅开。
而日子也慢慢地接近了母亲的祭日。
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已经有七年之久,如今他十六岁,母亲陈絮红是在常家昱九岁那年出的车祸。
他已经忘记了当时具体的感触,只隐隐约约地记得在一个阴天的下午,常镇丰红着眼去学校里接他回家,再之后便稀里糊涂地面对了母亲离世的事实。
年幼的孩童对于死亡的概念不够清晰,再加上常镇丰不想孩子因此受到太大打击,很是会在他面前提起那些伤心事,所以常家昱并不像很多单亲家庭的孩子那样对这个话题过度敏感,白松和其他几个要好的兄弟也都是知道他的情况,会尽量避免提到这个话题。
只是一码归一码,常镇丰因为出差的关系没有时间去扫墓,常家昱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发堵。
周六早上,他一个人出了门,搭车去了郊区的墓地。
天气阴沉沉,如同被抹了一层厚厚的水泥,连带着让人的心情也凝固冻结起来。
在半路上,常家昱买了一捧百合花,这是陈絮红生前最喜欢的一种花。
将花束放到墓碑前,常家昱在前面静静地坐了一阵,小声地说了些心里话。郊外环境静谧,偶有几声鸟鸣传来,更衬出天地空幽。
待准备返回时,天气还是那样恹恹无力,常家昱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墓碑,转身离开。
当他走出墓地,在大门外看到严钧的车时不由一怔,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过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山上一步步迈下来。
严钧也很快看到了他,抬起手示意了一下。
等到对方走到自己身边,常家昱微仰着头问候:“严叔叔好。”
严钧嗯了一声,比以往更加深不见底的双眸凝视着他的面庞,声音带着几分嘶哑:“来扫墓?”
“嗯,”常家昱垂了垂头,“今天是我妈妈的祭日。”
头上覆了一只温热的手掌,严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节哀。”
“……谢谢。”
扫墓之后的心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沉重,常家昱坐在车里,神色有些恹恹的。
严钧看他一眼,沉默了片刻,说:“要不要去海边转转,散散心。”
“啊?”常家昱回过神,“公司没有事吗?”
“今天周六。”严钧简短地回答。
常家昱嗯了一声,想到常镇丰周六还在加班,将陈絮红的生日都忘了,心口又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堵得厉害。
他很快说好,没怎么去过海边,能放一放心情也好。
方向盘一转,十几分钟之后车子便停在了海边公路上。
这里的天空比方才要明朗几分,海面辽阔,天际线遥不可及,引人抬眸眺望。
走在沙滩上,脚底是松软的泥沙,微咸的海风扑面而来,凉意沁人,将常家昱胸臆中的阴霾吹开了一些。
严钧侧过头看他,目光深深。
走了一段路,常家昱迎着海面抬了抬手臂,风刮过腋下,凉飕飕的,也吹得人浑身舒服。
等到回去的时候,常家昱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
回到家,他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想到自己跟严钧在海边漫步的场景,想着想着差点翻身掉在了地板上,又转了个身滚到了床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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