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冉点头:“记得起什么时候进来的吗?”
孙有得:“这个月3号。”
柯冉:“讯问过几次还有印象吗?”
孙有得皱眉思考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说:“两次吧。第一天进来就问了挺久,后来又问了一次,时间没有那么长。”
不得不说,孙有得找律师找得很及时。
柯冉继续提出问题:“讯问笔录都签字了吗?有没有改动的地方?可以描述一下讯问的过程是什么样子的吗?”
接下来一连串的问题孙有得耐心地一一作答。
根据孙有得的表述,这个月1号的晚上八点四十左右,“大头”刘伟收到“瞎子”何升平的短信,要从他的手里购买甲|基|苯|丙|胺“20个”(“1个”即100克),两人谈好价格,以“1个”5000元的单价收取10万元,先通过支付宝转2万的定金,剩下的价款等“瞎子”验货后一次性全部支付。前一周另外有一位周老板约好与孙有得本人约好3号要货20千克,加之需要与周老板当面商谈后续价格问题,孙有得决定3号一车送完,自己跟车,同车的还有“大头”、“疯子”周大康、“耗子”王属,因为路程较为偏僻,需要经过一段乡下的小路,担心出事,于是在车上藏了枪和子弹。
来到与“瞎子”常年交易的红枫小区1栋4单元1101号房,按照惯例,“大头”上去送货,孙有得和“疯子”、“耗子”在车内等。“大头”上去后不久,他与剩下三人分别在房间内、车内被便衣警察采取强制措施。
警察缴获了共22000.35克甲|基|苯|丙|胺,另缴制|式|手|枪1支、子弹10发。
整个案情并不复杂,三个人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基本整理清楚了。
孙有得回答完岑景关于案件的所有问题,眼神中带着明显的疲倦,加上前几天的警方讯问,这段应该被他反复回忆过很多次了。
狠狠地眨了眨眼睛,又摇了摇头,孙有得说:“……就是命。”
岑景和柯冉都沉默了。
孙有得倒是没有更多的抱怨了,叹了口气继续说:“以前他们让我弄点4号(4号:多称纯度90%以上的海|洛|因),我怕报应,不肯上手。你说冰|毒这种东西坏吧,比起海|洛|因又好多了,现在一层一层调兑下来,到溜冰(吸毒人员吸食冰|毒的主要方式:借助“冰壶”来吸食冰|毒)的人手上纯度都在30%以下了,和抽烟有什么区别呢?……两位律师抽烟吗?”
柯冉摇头,又看向岑景,岑景呼出一口气说:“偶尔,很少。”
孙有得看着岑景笑了笑,说:“抽的少就戒了吧,我年轻的时候也抽,这会儿上年纪了才发现肺都给抽坏了,被女儿要求着强制戒了。”
说起女儿,他笑得眼睛都弯了,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撇下了嘴角。
“可是这个东西戒不掉啊......我以为自己不碰就没事了,哪想到贩毒都戒不掉。都会上瘾,只要接触了都会上瘾。”说罢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垂下头,靠在椅背上,小声地说:“我之前都瞒着她的,现在也不知道菁菁怎么想我。”
听声音仿佛老了十岁。
柯冉明知道这个人是个大毒贩子,但是看着眼前这个迅速苍老下去的爸爸,还是觉得有点不看不过去,出言安慰道:“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你女儿。”
“我倒是希望自己不是她爸爸。”孙有得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配,我不配当我女儿的爸爸。她在学校成绩又好,文艺方面也很不错,老师都可喜欢她了。家长会我知道自己没有文化,都让她妈妈去开,但是我去看过几次菁菁的文艺汇演,看着她在台上跳舞,小仙女儿似的。”
似乎是想起了女儿汇演时候的样子,他的声调又渐渐扬起来。
岑景的声音很镇定:“对于这一天,你应该早就有心理准备。”
“是。”孙有得说。
接下来,他抬起头,语气有点激动,眼睛紧盯着岑景说:“我是罪有应得,我女儿……还有我妈,做错了什么呢!我之前就听到有人说闲话!还有人想去菁菁面前说我,龟儿子打一顿就老实了!我死了就死了,那些人为难她们俩干什么!”
柯冉担心的看了看岑景,第一次会见,还是不要激起嫌疑人的情绪为好啊……
在孙有得看不见的地方,柯冉拉了拉岑景的衣角。
岑景给了柯冉一个放心的眼神,继续道:“这该怪谁呢?”
孙有得低下头沉默一会儿,再抬起头来时眼圈红点红,他说:“我只是想让他们过得好一点。”
任凭柯冉在一旁紧张,岑景并不为所动:“但是不应该是以这种方式。”
孙有得说:“是,我知道我做的不对,我改不过来,岑律。我也想过做个小营生,可是半个执照都跑了我半个多月,来得还不如这个快。”
……
“都会上瘾。”孙有得的讽刺又悲伤的声音回荡在柯冉的脑海里,“只要接触了,都会上瘾。”
走看守所时,天气已经从晴空万里转为大雨倾盆。
无论是刚刚会见的谈话还是湿答答的天气都让柯冉和岑景的心情都轻松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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