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小会儿,两位老人便说要走。陆鸣要送他们去坐车,他们死活不肯,让陆鸣做自己的事情,还反问他,"我在江市呆得久还是你呆得久?还怕我们找不到回去的路吗?"
陆鸣不说话了,安静地收拾起自己的床铺来。
等他们走了,周行舟就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另两个室友何况和章煜也陆陆续续来了。四个年轻人趣味相投,对于上大学这件事都很期待,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温渺然打开手机就看到陆鸣发来的图片,点开一看,是他笑得很灿烂的一张自拍照。他盯着那张自拍看了好久,摩挲着陆鸣的脸点了保存。保存过后又懊恼起来,他跟陆鸣呆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少,但他偏偏一张陆鸣的照片都没有,这第一张,还是人家自己拍了发过来的。
想了想,温渺然回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为了和温渺然说上几句话,陆鸣通常会起得很早,有时还能跟他道一句晚安。他坐在床上捧着手机点点点的模样,分别被起来上厕所的室友三人都看到过。
有一回说起这件事,何况开玩笑地问,"鸣哥这是跟女朋友发消息呢,起这么早?"
陆鸣正在看温渺然发过来的鸽子图片,头也不抬地说,"他在英国念书啊。"
章煜便笑着道,"够深情的呀,专门为了时差早起。"
陆鸣笑了,"还没追到呢。"不等三人发问,又补充道,"不是女孩子。"
这下三人都愣了,何况"啊"了一声,周行舟也放下手里的书,三双眼睛齐齐地看着他。陆鸣没打算藏着掖着,便说,"不是女生,他是男的。"
一时间寝室里有些安静,但还好,陆鸣没有在他们的眼神里看到鄙夷。
可他们呆呆的模样让陆鸣觉得自己这么直白是不是把他们吓到了,于是摸摸鼻子道,"那个……你们介意吗?"
周行舟最先反应过来,"介意什么啊,你当我们还活在大清吗?"
章煜轻咳一声,"陆鸣你别多心,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那个……同性恋人群代表,但是我以人格起誓,绝对没有一丝一毫不好的想法。"
陆鸣被他的形容逗笑了,什么叫做"真实的同性恋人群代表"?他这边还没说话,何况就咋呼起来,十分夸张地双手抱胸,"陆鸣!你可不能打我的主意,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另外三人被他的动作和语气逗得大笑,周行舟顺手把手边的书扔过去,"也不自己照照镜子,就你这样儿,人陆鸣看不上好吧!"
就这样,陆鸣轻松且愉快地向自己的室友们出了柜。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很幸运,那么好的婆婆爷爷是自己的,那么好的温渺然被自己遇上了。而如今认识的这些朋友,也都对他如此包容。
陆鸣寝室里都是爱学习的学生,跟他们在一起,陆鸣又过上了没有认识温渺然之前的学霸生活。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图书馆,偶尔跑跑步锻炼身体,逢周末就回家一趟,时不常地跟温渺然聊聊天。
他对现在的状态挺满意的,但碰上下雨天这种容易让人泛起愁绪的日子,他也会想,如果温渺然在就好了,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去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
临近寒假的时候,陆鸣问温渺然会不会回来过年,温渺然说不回,陆鸣小小的希望便又落空了。至此之后,不管寒假还是暑假,陆鸣都不会再问了。即使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过得怎么样,但从那些回复的时间点来看,陆鸣知道,温渺然比他辛苦得多。
他们一直保持着不过分频繁也不过分疏离的联系,但分隔两地的人,总有各自要忙的事情。
大一下学期的时候,陆鸣和室友报了一个全国性的同传比赛,四个人一组,从校内突围到全市全省,这里就要花费一个月。最后的决赛在北京举行,又得花上好几天。
而温渺然也在这时得到一个去美国学习的机会,两人正式忙起来的时候,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几乎处在失联状态。
年级上的老师很重视这次比赛,对陆鸣他们寝室也十分看好,常常逮着时间就让他们练习、做实际模拟,四人起早贪黑,都快赶上高考了。每天都累得不想动弹,倒在床上就能睡着了,陆鸣几乎没时间想着要跟温渺然发消息。
大四的学长没时间参加,大三的学神们都想着考研,陆鸣他们的学霸寝室最终脱颖而出,代表学校与市里的其他学校进行PK。这下,英语系的老师们看他们看得更紧,一个也别想松懈。
一月为期,等陆鸣兴高采烈地拿着手机编辑给温渺然的消息,想要告诉他自己要去北京参加决赛时,却发现他们上一次联系还停留在半个月前,他让温渺然注意身体,不要太辛苦,温渺然回了他一个"嗯"上面,那股高兴劲儿一瞬间就没了。
他们居然这么久都没有说过话了,温渺然也不曾找过他。
陆鸣看着手机发呆,他在思考,是应该先发一个表情过去,还是先发文字,或者标点符号呢?好像发什么都不能缓解他此时此刻低落的情绪。
犹豫了半晌,他打出一行字:我们寝室要去北京参加决赛了,你学习得怎么样?累吗?
过了会儿,陆鸣又觉得自己这句话问得像是非要得到一个回答的样子,想撤回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又补了一句,保重身体,不要生病。想来想去,还是加上了那个"抱抱"的小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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