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的生产日期越发近了,整个庄园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中,就连最活泼的安娜也安静了许多。仆人们沉默地忙碌着,快速地穿梭在走廊和楼梯中。每个人都神情肃穆,不敢大声言语,仿佛等待着的不是一个新生们的降临,而是某种不可轻易说出口的。
悲剧。
薇薇安面上还是冷静着,心中却总是不安。白日中她应对着庄园的琐事,夜里跪在床前,暗暗祈祷着她的母亲能够顺利生产。而在订婚之后,安德鲁更加频繁地拜访庄园,为她带来冬日中难得的花朵和水果。
“我会陪伴您的。”
安德鲁有一头棕色的卷发,因为有些蓬松,所以必须要仔细打理,不然看上去就乱蓬蓬的,全无绅士的风度。然而他在寒冷的天气中骑马而来,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脸也被冻得发红。
薇薇安接住了他手中的水果,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冰冷的触感。安德鲁看着她,眼中有些忐忑,有些激动,还有许多许多的期待。
薇薇安的心被轻轻地拨动了。这个男人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不过是她能选到的人中最好的。年轻,英俊,拥有一定的地位和财富,这些男爵夫人耳提面命的重要品质,加起来,比爱情本身更加重要。
这是一个优秀的结婚对象。
薇薇安敏感地感受到这个家中隐约的风雨飘摇,曾经的安稳宛如一只放在悬崖上的花瓶,随时会坠入深渊。作为一位淑女,家庭是她唯一的寄托和保障。如果这个家庭就要粉碎了,那么她必须尽快进入下一个家庭。
于是她向安德鲁暗示,并接受了他的求婚。
尽管她不爱他。
薇薇安不爱安德鲁,正如阿尔米娜不爱休斯一样。这对小姐妹在一起度过了十几年无忧无虑的时光,无论是否抗拒传统的教导,无论有着怎样的迥乎不同的心性,她们最终,都选择了与母亲一样的道路。
但是薇薇安的情况有一点不一样。
安德鲁爱她。
这份爱,在从前,如同漫天星辰中的一点星光,不值一提。现在,却是黑色丝绒上硕大的宝石,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感谢您。”
薇薇安轻声地说。
另一边,爱德华也频繁地往来在里斯镇和霍尔德庄园之间。天气太冷了,即使是身处马车中,也让人难以忍受。从马车上下来,踩到地面的瞬间,爱德华不禁有些头晕目眩,脚一下软了下去。
被接住了。
披风上面有着树叶和水珠的味道,怀抱有些硬,靠上去并不让人感到舒适。爱德华依靠着支撑住身体,看着文森特面无表情的面容,心中泛起一阵迟钝的疼痛。
文森特注视着他,眼神中的意味,难以分辨。爱德华看着他高耸的眉骨和深陷的眼眶,蓝色的眼睛全心全意装着某个人时,虚假都如此深情。
他有些失神,又为此着迷,缓缓伸出手,摸在了文森特的眉骨上。
“啊……主人……”
跟随而来的贴身仆人发出一声十分克制的惊呼声。爱德华如梦初醒一般睁大了眼,猛地想要收回手,被文森特握在了手心。。
“我……”
爱德华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疼得厉害,几乎发不出声音来。文森特皱了皱眉,拦腰将他抱了起来。
“去叫医生。”
第二十章
爱德华发起了高烧,这是这年的第二次。
他盖着厚重的被子,屋子里面升起了火,然而还是冷,太冷了,冷得他昏睡中都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将脸都要埋进被子里。
文森特把他的脸从那团柔软的织物中一次又一次地挖了出来。
爱德华大概很难受,皱着鼻子,终究没有再缩进去。
文森特坐在床前,安静地注视着他。
仆人已经退下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木材燃烧着,火光不断跳跃,烟雾从管道中去往寒冷的室外。
这里是阿尔米娜曾经的房间。
庄园中并非每一间客房都有壁炉,或者说,几乎都没有。只有几间主人的卧室里修筑了。当文森特抱着爱德华来到一间冰冷的客房时,他的脸色大概比屋中的气温还要低了许多。
“去麦克劳德夫人曾经的房间,我会跟你家主人说明。”
仆人们不敢得罪这位贵客,一面把文森特带往阿尔米娜的房间,一面去通报了薇薇安。薇薇安和医生同时赶到时,屋中的炉火已经升了起来。
“霍尔德小姐,我为我的鲁莽而……”
“不必道歉,托马斯先生。”薇薇安打断了文森特的话,“这是史密斯医生,他为我们家族服务多年,一定能够治好爱德华叔叔。”
“当然。”
医生给爱德华服了药。薇薇安看着文森特,“托马斯先生,您是来找我的父亲吗?”
“很抱歉,他并不在这里。”
“这个……”
文森特停顿了一下,他当然知道霍尔德男爵并不在庄园,不出意外的话,这位男爵大概在格林太太那儿。文森特并不是来找男爵的,当然,这件事不需要叫这位小姐知道。
“无妨,我等等就好了。”
他十分温和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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